第一百四十八章 和她的日常（2 / 2）
“嗯，我马上就过来。”沈青书应了一声，视线却没有从李茹静身上移开。他看着对方放下书包，脱下板鞋，露出黑色棉袜包裹着的双足，再换上室内拖鞋，在这个过程中绞尽脑汁拼命去思考，却连一句场面话都说不出来。等到李茹静走入黑暗的房间内，转过身来将门关到一半，只露出一张脸来，她还对自己道了一声歉。
“不好意思啊，明明是想感谢你的，结果到最后却在说这种奇怪的话题。”
“没什么。”沈青书深深叹了口气。对于刚才那个话题，他实在没有话好说，感觉不管如何回应，都会留下过不去的坎……最后，他还是决定就这样离开，“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希望你和简小曼同学都能做个好梦。”李茹静的语气依旧轻快。
……等回到电梯间的时候，沈青书按下按钮，忍不住转过头，发现李茹静没有关门。她从门内探出脑袋来，朝他们俩挥了挥手。尽管隔了一段距离看不清楚，但沈青书知道，女孩的脸上，一定还是那副会让人感到安心的柔和微笑。
清晨，沈青书睁开双眼。他抓起桌上的闹钟看了一眼，今天又是准时醒来的一天。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地板上，清新的空气拂过窗帘，令人心情舒爽。睡了个好觉啊……他能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这就说明一夜无梦，十分安详。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像其他几个同学担心的那样做噩梦。当然，昨晚的经历确实称得上惊心动魄。不过，或许正因为太累了，才会睡得特别沉吧。他起身，穿好衣服，前往卫生间。
……从卫生间里出来，他坐回客厅椅子上。书桌正对着窗台上生机勃勃的盆栽，护栏里透进来的阳光洒落在桌面上，沈青书从书包里拿出英语课本，开始一天的背诵。简小曼在听到他读书的声音后，一般就会起床，等到她穿好衣服出来、洗漱完毕后，他就可以开始准备早餐了。这就是沈青书平静一天的开端。
尽管是并非夫妻或情侣的年轻异性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两位高中生却没有像一般住户那样约法三章，而是依靠彼此间的默契来维持……不过，今天早上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沈青书等了好一会儿，简小曼都没有从卧室里出来。他倒是不觉得有哪里特别奇怪，叹了口气后，从座位上站起，走向她的房间。一个人的生活可以循规蹈矩、遵守规律，而两个人的生活却容易像这般出现变数。过去安稳的生活可能要离他一去不复返了。小曼只是偶尔偷一下懒、赖一下床而已嘛，很正常……沈青书敲了敲门，心中这般想道。
“你醒了吗？”他第一次敲响女孩的房门的时候，紧张到走过去的时候甚至还在同手同脚，这会儿倒是轻车熟路了，敲了两下后，里面没有回答。
“你再不起床，我就要进来了喔？”沈青书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简小曼还是没有回答。直到他等了一会儿，才听见房间里传来幽幽的回应，“你进来好了。”
“……啊？”沈青书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我可以进来吗？”
“嗯。”少女的回答很短促，听不出蕴藏了怎样的情感。但就这短短一个字，却像是一块巨石砸入少年的心湖，沈青书直到刚才为止还很平静的心绪，一下子激荡起来。她这是让我进去？这是恶作剧？还是有别的想法？随便进女孩子的闺房不好吧？但既然小曼自己都同意了……沈青书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的种种想法，乱到像是煮成了一锅浆糊。他上次对着一扇门如此纠结，还是在鬼屋门外的时候。而结果就像上回一样，沈青书的身体比头脑更快一步做出了选择，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放在门把上了。
“嗒。”门把手被扭开，房门被推开了一道缝。这下他似乎好像或许已经没有退路了！沈青书咬咬牙，踏入房间里。
“……你还真进来了啊。”他进门后，才发现简小曼居然还躺在床上。
“不是你让我进的吗？”沈青书起先还有点不敢往那边瞧，生怕看到点不该看的东西，导致她生气；要是被这姑娘当作耍流氓，结果可不是挨上一巴掌就能完善的了。结果他很快注意到，对方不小心走光的可能性根本就是零。因为简小曼的态度显然要比他还要紧张和小心：她的双手抓住被角，彻底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只有一张清秀的小脸暴露在空气里，乌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呃。”沈青书抓了抓后脑勺，赶紧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了，这么晚还不起来？”
“……我昨晚没睡好。”简小曼沉默片刻，才轻声回答道，“一直在想事情。”
“关于什么的？”沈青书问道。“很多啊。”女孩叹了口气，“关于那个被附身的怪物的，关于那栋鬼屋的，关于小黑的，关于警察的，还有……关于李茹静的。”
“李同学？她怎么了？”沈青书下意识地问道。“还不是你。”简小曼凶凶地瞪了他一眼。“我？”他一脸愕然。简小曼瞥了他一眼，“你不觉得你和她说太多了吗？”
“嗯……”沈青书抱着双臂，回忆昨天晚上和李茹静的交流。他透露过的信息里，主要是去掉了简小曼的能力本质是召唤看不见的巨兽而非表面上的能量、以及自身感知能力的部分运用方式。这件事并没有瞒着好朋友。而他之所以采用这种说辞，一方面是出于谨慎，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让李同学感到害怕或是多想，“我觉得没问题啊……”
“你为何要告诉她那间鬼屋的事情？”简小曼蹙起眉头，下意识想要从床上直起身，结果很快意识到自己目前还是没穿上衣服的状态，赶紧又缩回被窝里。尽管如此，一直在注视着她的沈青书，还是幸运地目击到了一部分裸露在外的肌肤，包括雪白赛霜的肩膀、一截内衣的系带和精致的锁骨。
“咳咳。”沈青书咳嗽了两声，这场小小的意外让少年有点脸红。为了避免简小曼恼羞成怒，他连忙回答道：“这个嘛，理由不是很容易理解吗？因为那地方实在太危险了。不过，我们就算到处找人说出真相，也未必能取信几个人。所以，只能尽自己，能多让一个人知道都好。”他在和李茹静对话之前其实并没有思考那么多，不过之所以在交谈过程中提起这件事，确实是出于这样一时的考虑。简小曼默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在做实验呢。”
“啊？”沈青书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和你的能力，不都是在进入那栋鬼屋之后才觉醒的吗？虽然目前还不能肯定到底是鬼屋给予了我们力量，还是我们自身原本就具备这种天赋、而鬼屋只是一个来自外界的刺激，但两者确实存在某种关联。”简小曼叹了口气，“我在想，如果能再多一个例子的话，说不定就能知道答案了。假如她真的很感兴趣的话……”
“……你是说，我在试图引导李同学去那栋屋子冒险？”沈青书无比惊讶，忍不住揉了一下自己的脸。
“我在你眼里有那么阴险吗？”简小曼不满的说道。
“……”“不如说，会想到这种事情的小曼你才很阴险啊！”简小曼轻哼了一声，没有反驳，只是偏过脑袋，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而且，李同学也不会去做那种事的。”沈青书摇摇头，又劝说道，“好啦，你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女孩俯卧在被子里，没有回答。
“小曼？”“……”没有回答。
“我说啊，你要是再不起来，上学要迟到了。”
“那你还不赶紧出去？”简小曼闷闷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沈青书恍然大悟，连忙转身离开了这间卧室……在他将门关上几十秒钟后，简小曼这才“哈”的一声喘了口气。她从枕头里抬起头，双臂支撑起上半身，望向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如瀑青丝洒落在柔软的被子上，阳光轻盈地照耀着少女赤裸的手臂和肩背，雪白的肌肤在明媚春日里闪耀着光芒。少女清纯的脸庞在晨曦的光辉中微微泛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
而对于新的一天的期待，则让那双慵懒的漆黑眸子重新焕发起了神采。这对于简小曼而言，这种过去几年里未曾感受过的期待，仍然是一种称得上新奇的体验。她拍了拍自己脸蛋，将修长的双腿从被窝里抽出来，总算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衣穿鞋，只是嘴巴里还在嘀嘀咕咕。
“不会吗？……你倒是很相信她嘛……居然还说人家阴险……下次要是她遇见了危险，可别喊我去救人！” 早上闹了一阵后，结果两人还是一如往常地乖乖吃完早餐出发前往学校。
出门时间比平常晚了些，但还在容许范围内。沈青书和简小曼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十五中的路上。相对立的两条街道上人来人往，店铺林立，热闹非常；中间则是整座城市中心区最繁华的几条马路之一。就读十五中的学生中有一部分是住在附近的，或是从最近的车站走过来，所以两人一路上都能看见身穿蓝白色校服外套或是白衬衫夏装的高中生们。有的成群结伴一边大声谈笑一边走着，有的则是坐在路边的早餐摊上闷着脑袋狼吞虎咽，还有的拿着书正在路边摇头换脑。时不时会有骑着摩托车的车手风驰电掣从身边经过，每当这种时候，寻常高中生很容易被吸引走视线。
特别是那种造型夸张、有着帅气流线型的摩托车，更是能吸引来一堆年轻人们艳羡的目光。一心向学的沈青书只当作看不见，可是眼神还是止不住往那个方向飘。
“这辆有点帅……”他忍不住喃喃道。“是吗？”身旁的简小曼跟着看过去，看到停靠在路边的那辆摩托，随口回应了一句，“看起来和旁边那辆差不多哎。”“完全不一样好不好。”她好像不太能理解这种事。
……不过，可能连沈青书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站在路口的他和简小曼两人同样是人群目光的焦点。就算距离远了看不清女孩的漂亮脸蛋，可简小曼那头黑长直发和模特般苗条的身材实在是引人注目，不止是上学路上的学生们，就连马路上经过的路人和车手都会忍不住瞟上几眼。他们俩正站在路边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沈青书忽然发现身边的女孩嘴边有饭粒，于是小声提醒了一句：“你看你，嘴上还有饭没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