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第二章
窗门大开, 外面的雷电声轰鸣, 狂风席卷至屋内。
殷牧悠紧紧的注视着床边,那一团黑『色』的雾气不仅没有消散, 反而越积越多。
屋内的温度瞬间降低, 寒气从脚底钻入, 殷牧悠呼吸之间都能看见白气,要知道……现在是盛夏, 而并非寒冬!
直到午夜时分,黑气破开而出,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伸着利爪压住了他,朝他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那双眼瞳已经被染至诡异的血红,充满着怨毒的看向殷牧悠。
完了,已经没有意识了。
他原以为自己救下尧寒,至少是能交流的。
爪子按压在他的肩膀上, 殷牧悠单薄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压。
没一会儿,利爪就按压入了血肉里, 他疼得脸『色』泛白,血珠都渗了出来。
“我不是陆文龙。”
“我没有食你血肉。”
“是我救了你。”
一句句的话若有若无的响起,尧寒早已经失却理智, 他不过是才踏入修行的小妖, 想着在大荒之年保住恩人『性』命,却被恩人烹杀数次。
疼,彻骨的疼痛。
心头的怨毒发泄不出, 尧寒眼前一片血红,看不清眼前的人。
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该说不幸还是幸运?他才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现在还没有开始同化,否则这个状态下的尧寒一定会把他啃食干净。就算他的血对他有反应,那也会刺激尧寒的兽『性』。
殷牧悠吃痛,脸已经煞白,正当此时,他嘴里默念咒语,体内的鲜血似锁链缠绕住了他。
尧寒嘶吼了一声,被锁链紧紧缚在地上。
殷牧悠身上的衣衫已经破裂,『露』出里面过于白皙的肌肤,只是右侧的肩膀却上面全是爪印和咬痕,他咬破了手指,从怀里掏出符纸朝天撒去。
顿时,便将尧寒束缚得更紧。
“抱歉。”
他像一只挣脱束缚的猛兽,已经失却了所有的理智,唯有强行这么做,才能束缚住他。
黑夜之中,殷牧悠失却所有力气坐在地上。
尧寒奋力挣扎了起来,却无能为力,那些锁链在他挣扎激烈的时候,便会施放出雷点,让他痛不欲生。
他只能愤恨的望着殷牧悠,一双眼瞳只剩下肃杀和嗜血。
殷牧悠咳出一口血来,外面的狂风过于大了,将书案上的书也吹落到了地上。
泛黄的书页不断被吹得一页页的翻了起来,殷牧悠的目光却骤然落到了一处——
御灵术。
要想尧寒不害人,不被怨气所吞噬得一干二净,仿佛就只有这个法子。
他眼神微闪,温家祖辈出过仙人,这也是千年前的事情了。这具身体修炼的时间根本不长,还是在没有指导下误打误撞的修炼,不见得有这个本事,能供养御灵术所需的灵气。
大病初愈,又伤成这样,已经是大失了元气。
殷牧悠的头低垂了下去,若是早一些来这个世界就好了,但现在无论多么痛惜都没意义,殷牧悠把目光放到了前面。
尧寒已经不再挣扎,只是身子和头颅都压得很低,一双血红的眼瞳紧紧盯住了殷牧悠。
看似顺从,实则却是随时都要攻击过来的姿态。
殷牧悠尽量朝他施放善意:“我叫温琅,若要害你『性』命,在你复生之前就可以动手,等不到现在。”
尧寒此时极度缺乏安全感,绝不会信一个人类说的话。
他眼中的凶厉之『色』虽然减轻,但那攻击的姿势却迟迟没有变。
殷牧悠知道还需给尧寒时间,便不再强求。
他本想包扎自己的伤口,可刚刚动弹一些,尧寒便朝他发出低吼,他的嗓音还未能完全复原,叫声异常嘶哑难听。
殷牧悠只好不动,就这么在屋子里坐了一夜。
天渐渐亮开,花霓推开门进入到屋子里的时候,吓得手里的托盘都应声而倒。
尧寒听到有人来,耳朵立直,又要反抗起来。
殷牧悠连忙喊:“花霓,别叫。”
花霓哆嗦的走到殷牧悠身边:“郎、郎主,这就是你说的妖邪?”
殷牧悠淡淡的嗯了一声。
花霓这才注意到他伤得有多么严重,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郎主!”
“动作小些,帮我去拿『药』箱过来。”
花霓眼眶都缀满了泪水:“郎主昨日吩咐我们不许靠近,竟是想着一个人来收拾此等邪物,还伤成了这样。”
“不碍事。”
殷牧悠的话刚一落下,花霓就狠狠道了句:“怎么可能不碍事!”
抓痕极深,都快伤着骨头了。
郎主素来身子不好,从小就娇生惯养,怎么受得了这些罪?
花霓擦了擦眼泪,走到一旁去,总算是找到了『药』箱。
她帮殷牧悠包扎的时候,手都在不停的抖动。
等好不容易包扎完,她几乎出了一层冷汗:“郎主,这妖邪之物已经被束住,不若直接杀了?”
杀字一出口,便让尧寒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他越是挣扎,殷牧悠的脸『色』就越是苍白,这具身体的灵气本就不多,那鲜血做的锁链,又能束缚住尧寒多久呢?
殷牧悠厉声道:“不可!”
花霓被尧寒凶狠的模样吓得发颤,一听殷牧悠的话,不由微怔:“为何?”
“他本『性』不坏,只是因为陆文龙做的孽,才会变成这样。若我在此时杀了他,和陆文龙又有什么分别?”
花霓叹了口气:“还是郎主心善。”
“他是山中精怪,并不曾害过人的。此刻只是受惊过度,才会这样。”殷牧悠语气稍顿,“去备下鲜肉和清水,一日三餐的送到我这里来,其他的别多问。”
花霓只好微微俯身:“诺。”
等她走了出去,屋子里又仅剩下殷牧悠和尧寒。
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虚弱:“她已经走了,你可放心了?”
尧寒的眼里浮现几分疑『惑』,刚才殷牧悠所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不明白殷牧悠想做什么。
他重新趴在了地上,神情仍旧戒备。
不一会儿,鲜肉和清水已经送达至房内,殷牧悠小心的端着走去,尧寒仿佛受惊一般的朝后退了一大步。
殷牧悠放到了他面前,自己又朝后,直到退出了寝卧,到达了书案的位置:“如今大荒之年,找不到什么好的吃食,这是鸡肉。”
木盆放置在他面前,可尧寒却迟迟没有动口。
殷牧悠知道他不会那么快的放下芥蒂,他有的是时间陪他。
他不吃,殷牧悠也不会强求,只是每日都会有新鲜的肉食送上。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尧寒才尝试吃下了第一口。
殷牧悠的眼中浮现了笑意,尝到了肉的滋味后,尧寒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殷牧悠没有再看他,对待他的态度一日比一日自然。
仿佛,他不是他口中所说的妖邪那样。
殷牧悠这三天来一直都在研究御灵术,祖上传下来的书就这一本,其中许多页都残缺不全了,唯一能大致分清的就只有这御灵术罢了。
殷牧悠知道驯服一头妖兽意味着什么,况且还是尧寒这样遭遇过悲惨之事的妖兽。
他决不能做出比他弱的样子。
温柔,细致,统统都没有用。
尧寒现在不敢反扑,只是分不清他的实力究竟如何。
殷牧悠在观察着尧寒,而他也同样在观察自己,一旦找到机会,便会全力挣脱术法,然后一口将他吞食。
他已经足足三天没有出门,终于把御灵术学会。
强撑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倒了下去。
当殷牧悠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花霓正在照顾着他。
殷牧悠连忙从床上起身,四处巡视:“尧寒呢?”
“什么?”
“那只妖兽!”
花霓听不太懂殷牧悠的意思,只是他说什么妖兽,花霓便明白了是在说那个妖邪。
“奴一进来的时候他就消失了,只看到郎主倒在了屋子里。”花霓担忧至极,“郎主身子弱,还这般硬撑,若是郎主倒了,咱们该如何是好?”
殷牧悠也知他一人的『性』命关乎温庄的人,若是他不在了,大禹的皇帝便会派新的亭侯来,那些人只会被奴役得更惨。
殷牧悠心头生出歉意,可先下最打紧的还是寻找尧寒!
他满怀怨念,就这么出去,一定会出大事的!
殷牧悠顾不得太多,披上外衣便径直的走了出去。
花霓连忙吩咐外面的褚跟着殷牧悠,还没多久,两人便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里。
他昏『迷』的时间应当不长,如今渐至傍晚了。
乌云蔽日,遮住了一切的阳光,天空也阴沉沉的,像是很快又要下雨。
殷牧悠四下寻找了起来,因为那日的雨,冲淡了外面的气味,尧寒并没有找到陆文龙,而是不见了踪影。
殷牧悠心头怦怦直跳,生怕尧寒做了什么恶事。
他若真的大开杀戒,温庄的那些人会因为恐惧而想烧死他也说不一定。
到底是来过一次的世界,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引导。
殷牧悠就算被删除了记忆,也并未走太多的冤枉路,竟很快就发现了尧寒。
前方的小树林之中,尧寒的嘴里叼着零碎的肉块,就这么啃食了起来。
雨终于落下,大雨霶霈,冲刷在腐叶之上。
空气里的血腥味和腐气瞬间弥漫开来,殷牧悠身体摇晃了几下,隐隐作呕了起来。
地上还有尸骨,被啃食得血肉模糊,肠子和肉沫散落一地。
他握紧的手又松开,继而又忍不住捏紧。
殷牧悠听到自己的声音极冷,伴随着雨水的声音响起。
“褚。”
“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