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离谷(2 / 2)
可惜还没来得及展开,妇人就匆忙离去。
一路沿着山林官道往西北行去,一人一马疾驰之下速度极快。
心里期望与哀愁并存的安阳,对于沿路风景人物提不起丝毫兴致,只是一股脑的埋头赶路。
饿了就吃些干粮,累了就随意找一处地方或客栈休息,然后继续起程。
渡江过城,披星戴月,一个急切归乡,家却不在的疾驰身影,显的有些形单影只。
经过乐清城时,背刀少年在城门口驻马犹豫了一会儿,就调转马头往梵相城行去。
几年前的冬季。
作为大宸帝国最西北部的军事重城梵相城,在送走一场大雪后,却又满城缟衣素裹,泪雨满天。
哭喊悲痛之声遍布城内城外每一个角落,捶胸顿足,哭天抢地之象随处可见。
白发送黑发,孤儿又寡母,无一不心碎之人。
针对当时的凄惨情况,后有人泣曰:
君可见满城缟衣血满襟,
泪入靖边水漫堤。
君可知蹒跚孩童闻亦泣,
垂垂老矣头点地。
尔不见绝情匠人木上泪,
首闻棺匠棺旁毙。
尔不知浣花三载换遍花,
唯有一袭黑裳孤零俏。
君可见?君不见!
君可知?君何知!
尔不见不知,不知不见!
呜呼哀哉!
呜呼哀哉~!
足足八千将士,回来不到三百人,还几乎个个伤痕累累。
用来记录阵亡将士的名单足足有一尺多厚,被存放在梵相城荣誉柱下。
战死的本地战士全部被安葬在梵相城西南十里外的新葬墓地,一列列一排排很是整齐。
且绝大部分都是衣冠冢。
每到祭扫时节,素衣尽披,梵相纸钱贵。
而已经从军营退出来,独剩一臂的张礼科将军则会提前来到十里外的墓地,从每一个坟前低头缓缓走过,遇到熟悉的就会蹲下自言自语几句或者为其坟头添土一把。
已经恢复如初,并高升为梵相城军政一把手的高坤,在不忙之际也会陪张礼科一起前往。
但每年雷打不动的唯有张将军。
至于黑脸将军李珲,在事情发生后不久,就被调往其他地方任职,与二人时有书信往来,常常拜托嘱咐代他尽些心意。
梵相城损失的近八千骑兵,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已经重新补充恢复,那些当年侥幸捡回一条命的战士无不成为军中骨干人物。
不得不说,时也,命也!
望着面前足有千丈见方,密密麻麻的坟头和墓碑,从梵相城打听了下情况就过来的安阳,心生悲意。
短短几年时光,曾经的新坟已长满野草,整片墓地杂草丛生,一两丈高的小树见缝插针长在坟头之间。
虽然这些长眠地底之人安阳一个都不认识,可作为那次悬殊极大战争的经历者和并肩战斗之人,脑海里如地狱般的场景哪怕过了这么久也难以磨灭。
在墓地前待了一会儿,安阳弯腰鞠三个躬后,将马背上其中一大袋纸钱拿了下来,然后运起灵力,将整个袋子抛上高空,到达一定高度,又用灵力将其击破。
满天雪花纸钱从空中散落而下,在风力的作用下,飘向远处,落在一个个坟头之上。
做完一切的安阳,转身上马,经过小路,上了官道,往可能已经从帝国现有行政卷宗上除名的安啓镇行去。
一路荒凉,人不见人,白鬓马的极好脚力加上坦途官道让安阳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临近小镇。
又近了些后,心怯还悲的安阳,拉缰止疾,慢慢往小镇走去。
放眼四瞧,除了那场大火毁掉的小镇看不出轮廓外,其他地方跟以前相比,并没有多大变化。
片刻功夫,进入小镇的安阳,看着官道两旁倒塌损毁的房屋,眉宇之间尽是惆怅和回忆。
以前整齐干净,时常有人在门前玩耍的房屋现如今只余枯木烂泥。
杂草密集之处蛇鼠虫蚁闪现,乌鸦的叫声在小镇之中回荡个不停。
整个小镇人去物非,空荡荡的孤寂感,仿佛成为一处遗弃地带,再也无人愿意想起。
缓步而行,终于到达自家门口,可惜哪里还有门,入不得内。
本想近些仔细看看,然而每挪动一步,心就凉一分。
深深的望了一眼,安阳扭头就继续往西北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有安啓镇世代安葬先人的地方。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那里应该便是他计划去的所在。
果不其然,在离小镇两里远的一片微微凸起的山丘上,安阳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坟墓和零零散散年数不少的小坟头。
巨大墓前有一块很大的墓碑,碑上写着“安啓镇亡民之墓”,然后旁边有许多小字,全是群葬在一起之人的姓名。
泪珠在眼里打转,手指触摸在墓碑每一个名字上,一张张熟悉和善的脸庞从脑中闪过,只是有些名字已然脱落看不清楚,让安阳心生疑惑。
不过当手指摩挲到最后一个名字上时,安阳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