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柳与刀(三)”(1 / 2)
阿回听完,沉默了半晌,却不发一言,一室寂静,阿回抬眼看了下窗外,“我走了,你好好养伤吧,那个老头是个好人。”
也不待阿莫回答,推开门便走了。
晃荡在大街上,阿回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不经意却撞到什么人,阿回头也没抬,连忙勾腰赔罪,“冲撞了大爷,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是啊,冲撞了我周大爷,可不是大罪吗?”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回抬头一看,正是眯着眼低头看他的老周。
老周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乞丐,仗着比他们这些小子有力,时常从他们手里拿东西,平时就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小眼睛一转,嘴角都是不怀好意的笑,就喜欢在他们这样耍威风,扮大爷。
阿回连忙笑着赔罪,勾着腰拍了拍老周胸前同样破破烂烂的衣服,“是我没长眼睛,撞了周大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子吧。”
老周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一声冷哼,吊梢的眉角透露一股尖酸刻薄的意味,“撞了人不得给钱赔罪啊,你小子不是发了财吗,连医馆都进得去,不得给我点钱让我看看大夫,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啊?”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揉了揉胸口,斜着眼看他。
阿回身形瘦小,别说撞老周这个人高马大的,就是个老妇人都撞不倒,还落下什么病根,阿回心里虽然万分鄙夷,面上还是滴水不漏,一脸苦色告饶,“周大爷啊,我哪有钱看大夫啊,是阿莫那小子去的医馆,不信您搜搜我的身,要能搜出来半个字我把脑袋给您都成啊。”阿回也真是心大,转头就把阿莫卖出去了,能过一关是一关,先卖兄弟保命管。
老周吐了口浓痰,伸出小指又剔了剔满口黄牙缝,拍了拍手,“行了,滚吧,下次注意点。”
“哎哎哎,是是是,您老慢点啊。”阿回笑得脸都酸了,一得老周的话,转头就脚上抹油跑得不见人影了。
找了个无人的巷子,阿回赶紧喘着粗气坐下,最近这是撞得哪门子邪,事事不顺,又伸手摸了摸胸口,东西还在,幸好老周没搜身,松了一口气。
晚上圆月高悬,城中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只有门前陈旧的灯笼,透出昏昏暗暗的光。黑暗里的老鼠也悉悉索索的出洞了。
阿回抬头看着盈月,轻车熟路的迷宫般的巷子里穿行,走到一扇破旧的木门前,门上灯笼都破败不堪,烛心早已燃尽,破洞在风中呼呼,阿回胆子倒大,一点也不怕,走到门口,轻轻敲响落满灰尘的门,低声叫着:“柳姐姐,柳姐姐,在吗?”
无人回应,阿回就靠着门盘腿坐下,搓了搓两条赤条条的胳膊,快要到秋天,晚上的风还有些冷,等了一会,阿回抬头看月,一片乌云正飘过来遮盖半个明月,阿回心里想,等这片云飘过去,她还不来,就回去。
眼看着明月一点点露出轮廓,阿回吸了口气,看来今天不会有结果了,撑着台阶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准备回去了,隔着一扇门,身后传来一声低吟婉转的女声,“阿回。”
那像是黑夜里夜莺的第一声啼叫,柔絮的像是严冬过后的第一阵春风,阿回一脸惊喜的转过身,哪怕隔着门,他看不见她,他也知道,她一定站在这扇门后面,目光温和,望着他,嘴角带着柔柔的笑。
“柳姐姐,你来啦。”阿回一脸欣喜,“对了,我前两天得了个好东西,我扔过去,你接着啊!”阿回走出两步,从胸口拿出金蟾荷包,轻轻拍了拍,用力一扔,荷包抛进了眼前高高的围墙。
“看到了吗?”阿回着急的问道,“好看吗?”
荷包落在野草丛生的院里,白皙纤细的手拿起荷包,她轻声笑了起来,“谢谢阿回,这荷包真漂亮。”
听到柳姐姐的夸奖,阿回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小脸热热的,“姐姐喜欢就好。”
阿回走近木门,又敲了两下,依依不舍,“柳姐姐,晚上风凉,你快回去睡觉吧,我也要走了。”
“好,阿回晚上万事小心啊。”
“嗯,我走啦。”虽然她看不见,阿回还是满脸笑容,对着木门挥了挥手,跑出了黑暗的深巷。
寂静无人的高门院落里,夜风吹过,沙沙的树叶摩擦声回荡,月光下,黑底荷包上,金色的蟾蜍活灵活现,细若白葱的手指抚过金线粗糙的蟾蜍,“真漂亮啊......”,一身轻轻的叹息宛如深井里的一滴水,沉寂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