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竹与画(二十五)”(1 / 2)
三个人沉默的坐在房间里,孤青在闭目养神,薛莲坐在一旁翻着杨舒留下来的书稿,书本很新,还带着墨香,阿回坐在椅子上,怎么都觉得心里好像不痛快,一会敲着椅子,一会托着腮盯着屋里明晃晃的烛火,薛莲看他这样烦躁,道:“怎么了?”
难得有人搭理他,阿回却觉得心口像是压着沉甸甸的石头,“莲姐,他们什么时候来啊,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薛莲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望向阿回,他低着头,看起来有些烦躁,还有些失落,少年人总是敏感的,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在为那两人伤心,哪怕素不相识,但是两人之间的情谊却仍旧触动着他,薛莲放下书本,走过来,用力揉了揉阿回的头发,挠成纷乱的鸡窝,笑道:“阿回啊,生命就像绽放的花一样,总有凋谢的一天,但那不代表绽放过的花就不存在了,它可能活在见过它开放的人眼里,也可能活在画师的画里,也可能活在文人的诗词里,这么想想,是不是就不觉得可惜了呢?杨舒死了,可是他仍然活在佩娘的心里,他们两人的感情就是画里永不褪色的花啊,哪怕他死了,他也依旧深爱这他的妻子啊。人孤单,但是心却是永远不会孤单的。”
心,不会孤单吗?阿回慢慢抬起头,薛莲温柔的笑着。
情如流水,滴之可穿石,亦如蒲苇,风过不折,世上多少痴儿怨女,为那一点情思,苦苦不愿轮回,化灵重生,受百年千年寂寞之苦,奉灵中人渡善灵灭恶灵,所见皆是执念,若是人人都多愁善感,如何维持千年之久。
薛莲又道:“灵物受七情所苦,心生未完之愿,故而留恋尘世,我们奉灵使是灵物的送葬者,切记不可被七情迷了心,生了不该有的执念。”
在竹羽居时,薛莲第一课便讲了,可惜阿回听得囫囵,现在又被薛莲提起,才想起来,奉灵的前辈约束后辈,可知情,不可沉溺,可生欲,不可生执,因为见过那些灵物的悲伤和痛苦,才以此来告诫后人,不可步上后尘。
阿回毕竟年轻,少年人敏感易生思绪,好在薛莲今日即使开解,阿回也渐渐明白,眼神里的迷惘也散去了,重新恢复了清明。
薛莲见他也醒悟过来,便退到位子上安安稳稳的坐下,然后听见阿回摸着翘得飞起的头发一声哀嚎,认命的扒拉起头发,薛莲嘴角的浮现起浅笑,又翻起书墨仍新的书本。
深夜已经过去了,阿回七歪八扭的躺在床上,睡的口水直流,半夜熬不住的时候就爬上了床,孤青仍旧维持那个姿势坐着,脊背依旧挺直着,薛莲在烛火下,就着亮光在看书,屋外慢慢透了点光亮进来,薛莲抬起有些僵硬的脖子,放下手里的书,推开了窗户,还未散尽的晨雾被凉风吹了进来,湿润的冷意一扫薛莲一身的疲倦,她揉了揉有些发胀发红的眼睛,靠着窗沿,吹着丝丝的凉风。
身后突然有了响动,薛莲回头,看见孤青已经起身,他枯坐了半夜,却还是精神抖擞,黑亮的眸子越过薛莲,看向窗外的天空,道:“来了。”
晨雾仍是薄薄的一层白色,而那片白色里,多了一个黑点,愈来愈近,黑色的竹羽鸟穿过雾气,落在薛莲身边的窗框上,鸟喙梳理着墨羽上沾染的湿气,看来是乐无柳灵官说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