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六章(2 / 2)
我脱下鞋袜趟过这层清凉透亮的水流,过到对面的小山坡上。这个山坡在这片树林的前面,树林蜿蜒处的水渠绕着山坡流到山坡的另一边,曲折地灌溉这那一片水田。立在山坡上远眺这个镇子,像极了一个三面水田环绕的半岛,剩下唯一的那一面被一条狭长的树林死死咬住,让这个镇子就像一条钓着的黄颡鱼永远弯曲扭动挣脱不了。
我蹲坐在一个草垫子上穿好鞋袜,去寻找零星四散在树丛间的映山红了。我没心情欣赏风光只是随手抽了几个花雷塞入口中嚼着,柔和的酸甜味道冲淡了些爬山涉水后的热渴。我感觉清爽了很多,只是太阳热情得有些过分,让我实在吃不消。我只好到一颗大松树下去乘凉,山间风真是可爱的及时风,知道此刻的我正想着她她就来了!
可实在不该在我爽歪歪的时候把毛毛虫也带来,而且还让它落在我肩膀上,吓得我鬼哭狼嚎似地四处蹦跳,可就是甩不掉它。不得已,我只好自己折个树枝把毛毛虫扫落地下,一脚将它踏成肉泥还大声喝骂:那些吃毛毛虫的什么臭鸟儿都死哪去了?我忙不迭地大呼倒霉,只好匆匆原路返回,回到两空七木桥上时我感觉饿极了,得去镇上打个尖才行。
我找了家开在街中心的小吃店,进门就要大呼“小二”时才意识到这没有印象中乡村野店的感觉只好改口叫,“老板,给我来碗炒粉,微辣!”我既为自己没能进入影视剧里那种古代酒肆惋惜,也为自己没有贸然失言闹笑话庆幸。紧接着我的话有人叫,“给我也来一碗,特辣!”我不禁抬头看了看接我话的那个谁,却见他胡子拉碴戴一顶有着长长鸭舌的鸭舌帽。
我嗯了一声耸肩拉下脑袋回头问老板,“这里叫个什么地方来着,是天台山么?”“这里是天台乡,天台山还要往里走几公里,但不通车。”我投以警惕的目光暗暗在心里说,“胡子拉碴的,我问你了吗?”他的耳朵可真尖这也能听见,“你看看这店里除了我还有别人吗?”我下意识扫扫四周竟然是真的,只好接着说,“远州八台之一呀,可车站怎么总挂着天台山的牌子?”“天台山虽未通车,却是正在开发的景区,是天台乡的名片,所以天台山就成了天台乡,天台乡主要是指天台山,也就是这原因错弄错用嘛!”我停了停没有接他的话茬,转而回头去催炒粉炒好了没有。
我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他已坐在我一张桌子上了。我很奇怪,那么多桌子他怎么就偏偏要和我坐到一桌呢?我很是生气地问,“喂,胡子拉碴的,天台乡人?”“我叫郝程锦,不叫喂。以前是天台人,现在是浦城镇人。”“好成精?有多好?那你是来给什么人挂青扫墓呀?”“可以呀,小丫头鼻子挺尖的,都闻到我身上的火药味了,就是嘴巴有点损。来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扫扫墓呗。”“什么叫不相干呀?”“就是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一位最好的长辈,我们都管他叫浩爷爷。”
“浩爷爷?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说过他呢?”“怎么可能?哦,小丫头,城里来的吧,经常看《远城晚报》么?那你可别玩得太晚了,这里的末班车是很早的,误了车你可就惨了!”我干脆给他来个无声抗议,嘟着嘴不理他了。他嘿嘿笑了笑没吱声,却把袖子转了起来,掏了双筷子擦擦。扎粉恰如其分地呈在他筷子头下,他只要动一下筷子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看着他碗里的粉丝红彤彤的全是辣椒,吃得他满头大汗馋得我口水直流心里大呼吃亏上当,于是我到处找辣椒。原来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一罐辣椒酱,偏偏就是我们这一桌没有。我抓了一罐过来对着我盘里不断掏辣椒,红汪汪的一大片看了都能让人火冒三丈似地来劲,更别说吃得挥汗三千尺都不是问题,和他那盘比起来更是油亮得多了去了。
我大口嚼着觉得味道很是不错,可他已经三下五除二吃得精光光,正扯着卫生纸抹嘴要开溜呢!我因为心里不服气可劲地造辣椒,他走时我正“嘘--哈--”“嘘--哈--”四处找水喝呐。辣得我没太听清楚他临走时说的话,什么天上明月地上霜呀,鱼目混珠天庭上,什么白雾茫茫山叠嶂,叫鱼娃娃唱故乡什么的,什么意思嘛?只不过声音特别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
我在猛喝一通水之后没顾得上擦汗就追了出去,急得老板在后面不停大叫钱、钱、钱!我急忙转身付了钱再追出去,想要寻着他的影子一通乱追,可那有他半点影子呀,我只好大失所望地折回来继续喝水。我回到小吃店的时候老板正在收拾桌子,我问他知不知道刚才那个胡子拉碴的人住在哪里?他说他呀以前就住在天台山山脚下,现在嘛住城里去了呀!
我问是不是镇子后面那个在半山腰建白房子的地方?老板说好像还要往山里走五、六里地,我赶紧喝口水说声谢谢重新追了出去。可老板还在后面叫什么,只是他现在不在那里住了!我没去管他匆匆晃过七木双拱桥,一下就追到了我吃映山红的地方。可我实在不敢再往前追下去,因为我渴得实在是不行了。我吃的辣酱因为要保鲜的缘故,盐加得特别重。
渴起来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晚了。这时林间斑驳的树影已经拉得很长,再追下去已无可能了。我只好无奈放弃追下去的念头,回到镇子上去等末班车了。我除了等车之外就是不停地买水喝,等我回到家时我被水撑得都不想吃晚饭了,以至于我弟弟说什么田莱山辽镇什么的,我全没放在心上。我正全力回想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他的声音,不然我不会这么熟悉。
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何时何地听过他的声音,而偏偏这个时候,我还得不停地去洗手间。想到后来想得我大动肝火,一个什么鬼破好成精,害得我连他的眼睛都没看清,却要为此一个劲地上厕所,连晚上都要多跑两趟。
可我的例假还没到呀,真是活见鬼了!(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