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会审苏仪(2 / 2)
“此时,回忆起来,当时年轻气盛,经不得人言之激,此举确实有些鲁莽。”言中道。
“哦,看来先生在京师不是孤军奋战,还另有同谋啊!不知何人用言语相激,可否见告?”阴就道。
“信阳侯之事,言某已能答便答。与信阳侯无关之事,恕言某难以奉告。”言中道。
“本侯多年来心中之悬疑终于今日得解,多谢先生。”阴就躬身一礼。
言中亦躬身还礼。
“或许郑异就是为此事而急匆匆回京师的吧?”耿忠道。
“他即便此时回到京师,只怕也为时已晚。”言中道,“如果言某没有猜错,将军应是好畤侯耿忠吧?”
“正是!先生好眼力,莫非此前曾见过本侯?”耿忠道。
“言某昔日在北宫时曾先后是东海王府中的座上客,自是识得耿将军,那时将军正担任南宫卫士令。”
“不错!说起此事,本侯不得不提及式侯一案。此事疑问颇多,亦是困惑多年。”耿忠道。
“将军有何疑问,但说无妨?”苏仪问道。
“本侯最大的疑问是当年梁松与本侯率军将北宫在外面围得水泄不通,而宫内几近掘地三尺,仅找到先生一套衣衫,却就是不见半点踪影,而事后先生又安然无恙的到了沂国!不知究竟是如何逃出的北宫,可否如实相告?”
“这?”言中略微沉吟。陷入思索。
“先生不便说出,那就由我代为回答吧!”一人起身言道。
众人循声观望,却是陈睦。
“先生乃是潜入北宫濯龙苑的水池之中,伏在其内数日,待搜捕的军士撤离后,方才出去。故此,未曾被搜到。”陈睦道。
耿忠恍若大悟,顿足不已。
“你是如何知晓?”言中瞪着陈睦,若有所思道。
“先生或许忘了,那日曾提及善道教主荆采擅长闭息之法,被郑司马听得,所以才知晓先生当日如何离开的北宫。”陈睦道。
“原来竟是我得意忘形之下,失去戒备,自己说了出去。”言中讪讪笑道。
“先生大概是想为善道教主荆采保密吧?此时已经不需要了,他带领善道教余众跳入龙口岭激流之中,掘拆大坝。此刻已然身亡,随着汴渠之水,一同在流向东海的路上了。”耿忠道。
“你是说他掘坝成功了?”言中问道。
“不错!可惜的是,在此之前,将作大佐王景已将泻水的通沟大槽筑好,守株待兔,正好荆教主带人将坝掘开,以身引水而下,也算是为此间百姓做了一件善事,不枉为善道教主,总算未令善道教徒有虚名!”耿忠道。
言中听罢,面露悲苦之色,随即望向沂王,突然声色俱厉,道:“荆采掘坝成功,说明我的方略没有错误。只可惜你前计抑绝,后策不从,未能果断换掉徐干,以至今日之败!”
沂王垂首不语。
“好畤侯,还有什么疑惑?速速讲来!”言中道。
“那日沂王等人明明看到你始终人在北宫,而却又有一些人看到你从式侯府出来,此时我才明白,式侯乃是另有凶手所杀,而你确实从未跨出北宫半步。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引起北宫诸侯对你的同情与对南宫的激愤,是也不是?”耿忠道。
言中再次低头沉思。
“言先生,此事也是案情大白,已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甘英忽道,“那天指证你的人中,有阜成侯王禹、南屯司马王坚石、安平侯盖平、骑都尉檀方等人,王平早已是你心腹之人,自是不必多说;那北宫朔平司马王禹与南宫的南屯司马王坚石父子也都在盟单之上;只有那骑都尉檀方,此人生性浮躁,见利忘义,也不难收买。所以,这些人都是事先串谋,故意诬告于你。所以,耿将军所言分毫不差吧?”
井然忽道:“甘英说话慎重,那檀方此刻已是驸马都尉,关雎公主的夫婿!”
甘英闻言,登时呆住,望向明帝。
耿忠继续道:“既然耿某所言不差,先生回答与否,都已无意义。只是还有一问,也想寻一个明白?”
言中沉声道:“耿将军请讲!”
耿忠道:“那日朔平门交兵之时,我始终觉得有些蹊跷。与臧信交手,本意若能胜出,令他知难而退,让出路来,以便我等进入北宫搜捕。但不知为何,南、北宫两军稀里糊涂就打了起来,以至于自相残杀了不少弟兄。请问先生,这其中是否有你的人在作祟?”
言中望向陈睦、甘英二人,道:“此事,你们与郑司马是否议过,可有定论?”
陈、甘二人摇头不语。
言中仰天大笑,道:“郑异终究不是神仙,竟也有被我瞒住之时!”接着对耿忠说道,“将军问三事,我回答了两事,还有一事,就留给郑司马去解答吧!”说罢,向耿忠躬身一礼。
耿忠亦连忙还礼,缓缓坐下。
沂王又站了起来,道:“原来式侯一案,果是先生所为。这么多年,先生清苦建志,躬执苦勤,沂国始有今日,本王与百姓无不感念先生恩德!直到此刻,本王方知,原来先生竟是钩深图远,另有深谋,不惜将本王蒙在鼓里,肆意加以利用!这渔阳会盟,乃是先生假借本王之名一手策划,本意是会集天下同道诸侯,建立讨伐外虏联盟,不料经你偷梁换柱,却改变为反对陛下同盟,把济王、本王与天下诸侯玩弄于鼓掌之间,如此肆意妄为,先生究竟目的何在?”
说着,顿了一下,望向苏仪,见他仍在沉思,遂继续道:“本王知道此问太过直接,苏仪先生着实不便作答。那索性就提出一个一直困扰本王已久的疑问,只是碍于对先生的尊重,实在不便询问。今日既然事已至此,就想要径直说出来。”
苏仪道:“大王请讲!”
沂王道:“本王不知你等有何重大图谋,但这些年来,你一直与渔阳太守公孙弘、幽州太守萧着来往频繁,交情莫逆,从他们那里贸易大量塞外雄骏等珍稀特产,公孙弘已在盟单之上,而那萧着虽不在盟单之上,但此人形迹可疑,不知是否也与你同谋?幽州对大汉整个北境安危,至关重要,故此本王方有此一问,请先生据实回答!”
苏仪道:“大王此问,实在强人所难!不过,更准确的说,倒不是强我所难,而是强陛下之所难!我如果说不是,显然是为萧着开脱,陛下必定不信!但若说是,万一他又不是,阙廷将其查办,又岂不是陷害老友,连同陛下也落下一个不明是非的名声?”
沂王闻言,长叹一声,道:“昔日,先生对本王之言,无不应允,事事照办,廉约小心,克己奉公!虽多年朝夕共处,今日本王才算真正领略到先生其人。”
苏仪躬身一礼,道:“无论苏某有何图谋,时至今日,都是一个图谋,希望沂国振兴,成就姜尚、管仲之业,大王请勿误解。”
马严缓缓而起,道:“先生可认得我否?”
苏仪笑道:“钜下二卿,岂能不识?”
马严一愣,道:“苏先生如何得知钜下二卿的虚名?”
苏仪道:“前些日子,闲来无事,听郑异谈及。”
“原来如此!”马严道,“马某想向先生讨教角端弓的一些事情,不知可否赐教?”
“马将军请讲!”苏仪道。
“昔日,家叔马援担任陇西太守之时,与羌部在唐翼谷大战,小腿曾被矢弩一穿而过,应是角端弓所为吧?”
“战场危机四伏,中箭负伤最是寻常之事,何以猜知定是出自角端弓?”苏仪问道。
“家叔马援刀马娴熟,身经百战,从未遇到挫折,唯独此次。此事不仅令人想起早年先帝征讨蜀主公孙述时,岑彭、来歙二位将军身亡之事。马某料定,他二人必伤于角端弓之下!”
“无论是否如将军所说,”苏仪笑道,“苏某此时尚不便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