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红天当立(大结局)(2 / 2)
兰征月只是望了会儿天,脸上流露出某种或许可以叫寂寥的神情,随即道:“罢了,先别再提这些。”
深掩的帐帷挡住了幽咽风声,任它游走于月色如霜的荒野中。赵羲和抬手搭在她肩膀上,道:“快了,就在明天。”
兰征月回过头来,眼底的情绪再也无法隐藏,从中而喷发出的一团火焰似乎要将人整个吞灭,远处的山川映在她的眼底,于是便成了一种奇异的形状。
赵羲和道:“我看你这样,也知道你多年来的什么忠君之语都是白读了。”
她的话本就是调笑,兰征月跟她相处了多日,心里是一点也不在乎,而且还颇有点调皮的回道:“看你兴致勃勃的这个样子,也能看出你从小到大的佛经禅语都是白听了。”
赵羲和当然是不屑一顾:“那些东西日日在耳边响着,却从来没往心里去过。”
兰征月也道:“我们此番不算师出无名,便是叛乱也好。”
赵羲和知道她的意思,人这一辈子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不得其所,师出有名后哪怕是死得其所,也是浩浩荡荡的终身投入历史洪流中,浪花铺了整个边岸,而路边的花草因此而芬芳,灼灼开放。
这本该是一个难熬的夜晚,但赵羲和却睡得格外好,风中传来阵阵的呼啸,她身上穿的不过是一袭红衣,正像是前世封后大典时的艳艳红烈,灼痛人眼。
夏玉楼撑着剑,兵败力竭,心力上再也不能支撑着他。此刻满眼都是熟悉的皇宫,可是他竟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的陌生,他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是陌生的模样,可是眉目之间,为什么会有那种悲伤而痛快的神情。
她,在为谁悲伤,又在为谁痛快。
他的身边就是已经垂死的老皇帝,在这场本该万无一失的兵变中,他明明已经掌握了京中禁卫军,可这远在边疆的守军,为何会突然班师回朝,时间竟然分毫不差。
好像是一个局,他自以为做了执棋的人,原来只是一个棋子,每一步都走在旁人的算计之中,直到死前才明白,可仍旧是不甘心。
他透过将他重重围起来的军士,看着远处向他走过来的一对璧人,红衣的赵羲和眼底是扬起的笑意,不是得意而是释然,可她在释然什么。
而自己的兄弟,现在将他的自尊踩在脚底,碾压后看着片片碎片落入尘土之中。他从来都是不甘的,正如此刻,他兵败如山倒,也不过是因为自己那老病的父皇一日日迟暮,而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不是自己。
铤而走险之前,就已经将失败的可能一一预料。
只是到了现在,为何仍旧是不甘心。
他不知道是那袭红衣刺痛了他的眼睛,还是他那异母的兄弟一句怜悯同情的话:“不必杀了他,幽禁起来也就是了。”
不见天日的幽禁和折磨,比死还难受,却不会让他担上杀害手足的罪名。自己这个兄弟,向来是聪颖绝伦的,只是……
他看向已经进入弥留之际的老皇帝,不由得笑起来。利剑划破脖颈之时,鲜血便纷扬而出,像是京城里下的第一场大雪。
红衣的少女背后便是银甲英气的将领,她走过来,那银甲的将领似乎要阻拦她,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做。
那样沉静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回视着狼狈的自己。
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身体逐渐的发冷,他看见那少女的眼神冰冷下来,嘴角波澜不惊的扬起,是一种淡淡的笑意:“叛贼伏诛,皇上遗命,传位九皇子。”
欢呼声仿佛响在另一个世界,夏玉楼再也听不见了。
在所有投过来的目光中,赵羲和与他们对视,一道沉如水的眼光,仿佛越过了昭远的千山万水,温和的看着她。
锦康结,乾远立。
皇九子登基是不负众望,并无疑虑的顺理成章,皇九子母妃也被立为太后,尊享万民敬仰。
只是叫人想不通的是,新皇登基的第一道圣旨却是把在乱军之中带着精兵上前突围的一名女子立为了当朝右相。自前朝至今以来,第一位女子拜相的风流人物。更是在多年以后,将自己稳固如山的皇位禅让于她,一时之间朝野哗然,左相方衡泽却一力支持,在铁血之中走出了一条皇路血途,史称昭明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