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再踏天雪（5）（1 / 1）
畔真情急之中出手，加上真元的力道，只是怕她再说什么难听的话，惹毛了慧真，并未想到要杀她，此时见她双眼还凸着，却翻了白，脖子往旁边歪去，双脚也不动了，更吓了一跳，颤抖着手去摸她的鼻息，毫无声息，握着她的手，指尖微微发凉。畔真心中还怀着一丝侥幸，叫着：“棣琛，棣琛！你别吓人，快点起来！”
这边慧真刚一听到江杳云落下玉潭，吃惊不小，心内翻滚，胸中气闷无极。
玉潭是修真界的禁地之一，大部分修真之人尽皆知晓，人人谈而色变。从来玉潭方圆五里无人得近，纵然修真之人也觉气息不畅，远远避开。传说若是未修真之人，十里即觉喘息不定，若不离开，则气血沸腾，难以止抑。而有时靠近那玉潭的人却气息冰冷，血气凝滞，修真之人虽然能走至三里之所，却难以久留，仅仅触及而返，也要将养数月，更别说落入玉潭了。也不知棣琛所说是真是假，万一是真，江杳云难以活命。
慧真与江杳云相处多日，心中牵念，闻听发急，就要问问江杳云怎么落入的玉潭，却觉一阵阴山诀起，顿时起了一层护体结界，却觉法诀未向自己而来，紧接着畔真“诶呦”一声，慧真才看清棣琛死了，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心内叹息一声，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低声念了一段佛经，向畔真道：“师姐，令徒身亡，想来师姐当料理后事，师姐请便吧。”
畔真一听，心头恨起，却觉这是个离去的好借口，于是放下棣琛，交于周围弟子，向慧真道：“遇到此事，心乱如麻，恕不论姐妹之情，先带小徒回山去了。”
说罢，畔真带了一众弟子，匆匆离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能如此顺利离开天雪宫，又不失了颜面，这个台阶实在是好，棣琛的死能换来这一场也值了，只是她到底是自己动手杀的，虽然可以对外说她不听自己的话，自己出手教训，但到底不如她自杀来的好，若是她因为怕了慧真自杀，自己倒是没半分抹黑之处，可她到底是自己的弟子，因为怕了人家，临阵自杀，说出去自己面上也无光，要是有个无关痛痒的弟子自杀了就好了，也不用这般思前想后，还白白送掉了一个修为还不错的弟子，自己的坤山之内，这样修为的弟子只她和曾歧山而已，这样一来，又少一个可以倚重之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路急行，畔真心内反复盘算着如何才最不伤颜面又损失最小，后面弟子跟得气喘吁吁，还有好多弟子跟脚不上，落在后面。慧真目送她们离去，方才回转天雪宫来。
肖儿一见畔真跑了，早早溜回来报告穆铮，穆铮听罢，又详细问了一遍来龙去脉，肖儿一五一十事无巨细都讲了清楚，穆铮听罢，才松了口气，又叹息畔真和棣琛那些话揭了慧真的伤疤，转又担忧起来。一路报说慧真回来了，穆铮站在门口等着，又不敢迈出门槛去，焦急向着来路望着，感觉到慧真的气息一点一点靠近。慧真的气息比较平稳，没有什么起伏，穆铮才略略放下些心。
哲阳率先赶到跪倒：“师父，师太回来了，一切都好。”穆铮随意挥挥手：“我知道了。”哲阳起身立在一旁，慧真已经出现在转角处走过来，似乎什么都没经历一般。穆铮见她面色如常，只是眉宇之间有几分忧色，心突然就提了起来。慧真还未走到门口，就开口说：“我要走了。”
本来穆铮还想着贸然提当年的茬儿并不合适，该如何劝慧真，可有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没想到慧真直接说要离开。虽然穆铮一直都知道慧真早晚是要走的，自己并不能阻拦，可她既然来了，必然是要在自己痊愈以后才会离开，刚刚出门去的时候还没一丝征兆，乍一说及，穆铮措手不及，不知该说什么。
以慧真这么多年修身养性，与畔真的感情也远远没有与羽真来得真切，断不会受到畔真的左右，更不会因为畔真说了什么而离开天雪宫，必然是有事发生，穆铮于是问：“发生了什么事？”慧真道：“有个姑娘与我同行，刚刚听说她掉下玉潭了，我去看看。”穆铮沉吟半响，明知道慧真也知此言真假难辨，但这么多年，穆铮虽然人不出天雪宫，却时时留意慧真的动静，知道慧真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三十年如一，以慧真的性子，能有人与她同行，必然投契，就算空穴来风，有此消息，她也是要去看看的。
自知挽留不住，穆铮轻轻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出发？”慧真脱口道：“现在就走。”见他满眼不舍，却没说一句挽留的话，心软了一下，温言道：“那姑娘，与我相伴多日，性情温和，又很是通达，见事言物，都有独到之处，我与她同行之时，她因身上有伤修为较弱，但遇事从不躲闪逃避，大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气魄和从容。我这许多年独来独往，难得一个投契欣赏之人，今日听闻此事，自当去看看。”
穆铮又点点头，况且若论以往，她听到此事直接赶去玉潭也是正常，如今能亲自回来当面与自己告别，还主动解释，已算心内有自己了，哽了半天，说了一句：“若是得便，可以再来天雪宫坐坐，我等你回来。”慧真心内一酸：“往事已成浮云，若这几件事完，我再回来看看你。”穆铮说那句只不过有所期望，但自知慧真不会再来天雪宫了，如此说不过是希望慧真一路保重，毕竟玉潭不是轻易可去之所，危险异常，可慧真却应下再来看看，而且她应下的言语断然不会空言，穆铮不由得喜上心头，精神顿时好了许多：“我送你吧。”
两人并肩穿过层层院落，穆铮送到天雪宫门，慧真迈出宫门，转回身：“回去吧，天地不老，相见有日，好好养病。”穆铮一个劲儿地点头，言语不出，慧真笑笑，转身而去，穆铮扶着哲阳，看着慧真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倚门而立，直到夕阳西下，余晖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