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梁上燕(一)(2 / 2)
“我一直都以为你号称千杯不醉的。”
“我本来就是。”
“那请问你喝了多少?”
那女人伸出了两根手指,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两千杯?”
“两坛。”
“你可不可以找个有诚意一点的借口?”
“找不着了。”
“你可以滚了,明天给我去把镖劫回来。”
那女人挨完训,晃到非常居破破烂烂的院子里,少年正在厨房外,站在水缸前撩着水洗手。
她清了清嗓子,“我说,你叫什么来着?”
“你猜。”
“我怎么可能猜得到?除非你叫阿狗。”
“你要喜欢这个名字,我可以改啊。”少年微微撇着嘴从水缸前垫脚的石板上走了下来,走到她身前仰着脑袋,小酒窝时隐时现,伸出手指捅了捅她,“姐姐,我好饿。”
那女人也走到水缸前洗了洗手,“我去做早饭。”
厨房里冒出了阵阵弥漫着香气的白烟,少年站在窗外,听着那女人在里面一边切菜一边唠叨,“又要我劫镖,又要我做饭,又要我盗宝,又要我洗衣,又要我销赃,又要我擦地…”
他抬眼看向蓝天,眸中似有邪黠波光在流转,唇角弯弯,万里晴空,朝阳正好。
***
那少年坐在厨房一角的小圆桌上吃饱了,『揉』了『揉』圆鼓鼓的小肚子,一脸满足,“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一顿早饭。”
女人还没歇停过,两只锅都生着火,一只煮着骨头汤,一只熬着鸡汤,她正在切着豆腐丝,“你到底叫什么?”
少年站起了身走到她旁边,刚好大灶上的水烧开了,她放下刀走过去,等回来的时候就见他拿着她的刀在豆腐上比划。
“小祖宗,放下来,乖,那玩意会把你手指头切掉的,到时候骨头断了,就剩块皮连着,你的手指就这么一晃一晃吊着。”
少年扑哧笑出声来,乖乖放下了刀,又晃到了熬着鸡汤的锅前,伸手想去揭那盖子。
“别,烫。”
他『摸』了『摸』鼻子,继续转悠到了灶台前,这边看看,那边碰碰,一副没见过的样子。
他不是那酒庄的人吗?怎么会对厨房这么陌生?女人有些奇怪,不过她没来得及多想,少年拿起了辣油罐头将鼻子凑了上去。
“停。”女人从他手里把罐头抽了出来,“乖,去旁边坐着。”
“姐姐…”
“你别老是姐姐姐姐的叫我了,一叫我就想起那只笑面虎,叫我苏烈或是黑燕。”
“姐姐,笑面虎是你什么人?”
“当然是我大姐。”
“亲生的?”
“谁知道,说不定我是捡回来的。”
“姐姐,我叫白燕。”
“我要听真名字。”
“红燕?”
苏烈切完了豆腐丝全都浸泡在水里,“说实话,不然我就叫你阿狗。”
“阿狗挺好啊。”
苏烈眯了眯眼,低下头来凑在他面前,几乎和他鼻子对着鼻子,“你老是不肯告诉我,是因为你名字很难听,还是,因为你的名字太特别,特别到会让我知道一些你不想我知道的事情?”
少年又笑了起来,突然微微偏头凑在她脸颊上吧唧了一下,苏烈始料未及,差点脚一软把砧板给带下地去。她还以为昨晚上给他带来很大心理阴影来着,她本来还打算最近都打地铺睡来着,现在看起来是,似乎完全没这个必要。
她顿时心情大好,压根没再去想刚才的问题,拉过那少年让他乖乖坐在一边,自己出了厨房冲到非常居堂内,拉过柜台后那灰衣女人手里的算盘,“支我点钱。”
“干什么?”
“我要去买新被褥新枕头,再带他去买几身新衣,家里又没男人衣服。”
苏然瞥了她一眼,抓过账簿朝她脑门上拍了下去,“去做饭,等中午饭点的生意过了再给你。”
***
苏烈的效率一向够快,不过眨眼片刻,被褥枕头全都定下找人送去非常居,只剩下他的衣服,总得他自己来试过。
她一扭头,那少年正站在门外,倒背着双手微微仰头再看那悬挂着的木招牌,少年做着老成相,看那神情颇有些审视的意思,她觉得好笑,走出去站在他身后,俯下身去,“小祖宗,这铺子还入得了您老法眼吗?”
那少年朝后仰起脑袋看着她,唇角一弯『露』出了两颗小小虎牙,“布衣。”
“嗯?”
“我叫布衣,庄布衣。”
苏烈一抬眼,视线落在那招牌上,绣衣布庄。
“您老还真省事。”她拉着他的小手重新回到那布庄里,“掌柜的,量个尺寸。”
小半个时辰后,他的身上已经换成了一身浅褐『色』的布衣,苏烈抱着一摞盒子跟在他身后,“你说你小小年纪不穿鲜艳的颜『色』,全挑些灰暗的布衣,我还没那么穷,养一个你还养得起。”
他拉了拉袖口,视线扫过街市,落在街口的布告栏上,左上角有一张,与下面那些被不断撕去的剥啄痕迹格格不入,那张纸,似乎一直都没被动过,纸张泛黄,墨迹褪淡。
相较于那各大镖局联名所出的万两悬赏金,那张蒙面画像下的描述就似乎太过于简单了点。
二十至三十岁之间,来去无踪,每次犯案后都会留下黑『色』燕尾羽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