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事琐事(1 / 2)
雪越下越大,似满天梨花般飘飘摇,然后又毫不突兀的跌到地面,层层叠上,竟也积有一尺多深。
近些时日街上少有行人,就连苏府回廊四处也是空落落的,不见人影。
前月,苏家老爷苏政升迁至吏部尚书,王氏心气顺畅,便也惠及众人。
吩咐管家,多分了过冬衣物和月例,小厮丫鬟不必门外侯着,做手中完事的便也回屋生火暖暖,若是染了风寒,怕是更不好。
一众仆役感念恩德,私底下别比着别个大人家的夫人,王氏的形象瞬间较之前更仁慈,更善良。
今个早上,在苏老太太那用的膳,苏庭陪着说了会话,便起身去书房,这几日不上朝,他就成日的呆在书房里,不晓得在写些什么。
王氏知趣,不去扰烦他,只叫小厮记得每日茶水糕点按时送去,留意着炭火,别着了冷。
子瑜要去西苑听胡先生授课,早早的就走了。
元婳想赶紧着在元旦前把送老太太的荷包綉好,道了几句也退下了。
只有元妜左右无事,更是刚用了膳食,懒得走动。老太太见她无生气的模样,捏把捏吧她的脸蛋,眼睛笑着眯成了一条缝。
暖洋洋的道:“三丫头怕是吃过了些,春儿你去取些酸饯来。”
老太太调戏了几句,又问王氏她女红,功课,如何了,今年后便十一岁了的话。
说到这个,王氏便十分惬心聊了许久,聊着聊着,当然就谈到别人家的是非曲直里去。
元妜坐了一个时辰,吃了一肚子的饯,听了一耳朵的闲话。偏偏她就是爱听闲话是非,出她们嘴里出来就同说戏的一样。
她时不时看窗外,事实上什么都看不见。时不时抿嘴看着她们,不懂似懂般。
听到意见实在不同之处,她起了身,满脸稚气的笑着道:“祖母,母亲我回屋习字去了。”同老太太行礼辞别,退了出来。
老太太屋子里太暖和,适才出来,风呼在身上反而清爽。
现如今,元妜还住在王氏院子里,而元婳,早在几年前便迁了独自院落,十一岁便学着自各管着院子里的仆人丫头,发放月例,道是惩罚分明。
今个不到十五,便能帮着王氏打理苏府内务。单单看她做账本的样子,元妜就觉着,往后定是那个谁家精明能干的夫人。
她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这风一吹吧,人就清醒精神了些,想独自走走,忧郁抒情一下。
于是,让身边的翠儿回了中院儿,拿了套梨花刺绣的墨绿色披风,便让她们早早的回去了。
冬天的园子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玩意,驻足想了想就只有梅花,便转身去了梅园。
独自念叨着:“雪那么大,怕是不开的。”
一路上想着,不过些许时候便到了。远远的,她隐隐约约瞧见,一些星星点点的红藏匿在那片煞白里。
待到她钻了林子里,才真的闻着了花的清香。虽然分明知道,但还是惊讶于它的赖寒,也十分欢喜。
毕竟,她以为,在这般雪地里开出来的花,就如在沙漠里盛开无甚区别。只是枝丫上积雪太厚,若是今夜大雪依旧不停,这一园子的梅算是毁了。
黄梅也就罢,那十来株朱砂色的梅花她着实喜欢得很。
她费力了许久才把树上的积雪弄了下来。安心的坐在亭子掸身上的雪,手脚僵冷,额角冒汗,气息微喘。
她看着那些梅花,像是在享受冬日的这般般寒意,和看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七年前,元妜睁开眼看到这个天地之间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大雪,也有几株相似的梅花,母亲把她捂在怀里,只露出半个脸来。她看着她,她看见她眼里有许多情绪,道不明是些什么感情,像是要抛弃,又像是不忍,最后咬咬牙,还是把她带回了中院。
事实上她对此事的前因一无所知,她记得她叫陌小潋,她躺在病床上,医生对着谁在说:“抱歉,我们尽力了。”醒来时便被这个女人抱在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