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胡言乱语(1 / 2)
慈庆宫偏殿东厢房内,彪形大汉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却不知道害怕,瞪着浑浊的大眼,直愣愣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孙承宗。
孙承宗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王安,转过头来,神色严厉,声调却不疾不徐问大汉:“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住哪里?”
彪形大汉傻愣愣地答道:“我叫张差,今年三十五岁,蓟州井儿峪人。”
孙承宗随即问:“你为什么闯进紫禁城慈庆宫,手执大棍要杖杀太子?”
彪形大汉傻愣愣地问:“紫禁城慈庆宫在哪儿?太子是谁?”
王安勃然大怒:“好你个大胆狂徒,手执大棍闯进紫禁城慈庆宫,却说不知道是哪儿,可见是装傻充愣。”
张差却翻了翻白眼:“老子是玉皇大帝驾前的护法将军,你竟敢说老子装傻充愣,等我松了绑第一个先敲碎你的脑袋!”
王安扑过去,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他几个耳光,厉声骂道:“再胡说,老子割你的舌头。”
孙承宗止住王安,缓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张差又翻了翻白眼:“玉皇大帝啊。”
孙承宗继续问:“来干什么?”
张差满不在乎地回答:“杀穿黄袍的。”
孙承宗与王安对视了一眼,又问道:“为什么只杀穿黄袍的?”
张差傻傻地回答:“杀了穿黄袍的,玉皇大帝就封我当卷帘大将。”
孙承宗摇了摇头,拉着王安走出东厢房,才说:“这人估计是假装疯魔。事关重大,必须请圣上定夺。”
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乾清宫偏殿内,万历脸色铁青,烦躁地踱来踱去。朱常洛、内阁首辅方从哲、孙承宗、王安低眉垂首站在一旁。
朱常洛等万历停下来,怯怯问道:“父皇,此案如何审理?”
万历恼怒地吼道:“紫禁城慈庆宫是菜市口吗?是花市吗?是漫天荒野吗?什么人都可以进来,想杀谁杀谁,今天想杀太子,也许明天就想杀皇帝!紫禁城秩序何在?皇家威严何在?
朱常洛不敢搭话。
孙承宗向前一步拱手奏道:“此案是历朝历代未有的奇闻,事关皇家体面、宫廷纲纪,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万历看了看孙承宗,又扭头问方从哲:“方阁老说说该怎么查?”
方从哲拱手道:“案发于宫墙之内,依律当由巡视皇城御史审问,刑部可派有关司官参与。”
万历问朱常洛:“太子有什么意见?”
朱常洛又怯生生地回答:“王大伴和孙师傅案发时都在场,可以参与讯问。”
万历略一沉思即吩咐:“传旨,巡视皇城御史、刑部司官会同孙承宗、王安审理此案。”
刑部审讯室内,巡视皇城御史刘廷元、刑部提牢厅主事王之寀坐在正中,孙承宗、王安分坐两边。
两个狱卒押着张差走进来。
张差傻愣愣地站在中间不知所措。站在张差身后的一个狱卒狠命往张差腿腕一踹,张差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刘廷元严厉地问:“张差,你进宫行刺,受何人指使?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张差粗声大气地回答:“我本是吃斋念佛的金刚罗汉,修行了五百年,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前几天去找玉皇大帝讨封,玉皇大帝派我到凡间来为民除害,立了大功,回去升官发财,还有什么好招的。”
刘廷元猛力一拍桌子:“一派胡言!掌嘴,让他清醒清醒。”
一个狱卒套上皮巴掌走过来,抡圆了手臂左右开弓,一连抽了张差二十几个嘴巴。
张差还硬撑着高声乱骂人:“你们这几个混账王八蛋,敢打玉皇大帝的护法将军、金刚罗汉,明天我就叫雷公爷爷打几个霹雷,把你们全家男女老少通通劈死。”
批嘴巴的狱卒被骂恼了,使足力气又一连抽了他三十多个嘴巴。
只见张差两边嘴角淌出鲜血,连声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
刘廷元一摆手,狱卒退下。
刘廷元严厉训斥张差:“说实话!”
张差伸出手臂,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说:“我真是蓟州井儿峪人,叫张五儿,今年三十五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儿。同村邻居李自强、李万仓叔侄两人经常欺负我。上个月,他们把我的柴草都给烧光了,说是给全村人开个烟火大会。我实在忍不下去,就来到京城告御状,让皇帝老爷给我做主申冤。我不认路,四月中旬才摸索到北京东城门,碰到一个中年男子,向他诉说我的冤情。他很同情我,给了我一根枣木棍,说拿着这根枣木棍就可以进到皇宫,击鼓找皇帝老子鸣冤。我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进了皇宫,一时犯糊涂,打杀了人。”
说到这里,张五儿忽然抬头看了看孙承宗,又说:“后来,就被这位老爷逮住了。”
孙承宗轻声说道:“你还能认出我来,说明你并不糊涂。但你刚才所说,都是事先编好的胡话。”
王之寀厉声喝道:“看来几十个嘴巴还不能让你清醒,来人,拉下去抽他五十皮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