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就是你说的那样（1 / 2）
陈凉明显感觉到，警队的气氛和之前不同了。
危寒树趁吃饭的时候叮嘱陈凉，“最近少出门为好，如果你还是想去酒吧帮忙，晚上回来就让江平野送你，别自己一个人走夜路。”
他顿了顿，“最近，我可能没办法接送你。”
陈凉颇为惊讶，他一向不喜欢江平野，这会儿却主动说出让江平野送她回学校的话。
可见真的出事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危寒树尽量委婉地回答她，“还记得老酒贩毒那件事么？那桩案子早就判刑了，但现在牵涉出幕后供货商的问题，这个供货商是一个庞大的境外贩毒集团。”
“根据目前的消息来看，就是8。23重大案件中那一个贩毒集团。”
陈凉眉头微蹙，“8。23？听起来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她忽然想起来，“对了，在你给我的我爸爸的材料上看到过，我爸爸就是在这个案件中死的，对不对？”
提到已经去世的爸爸，陈凉就显得格外激动。
危寒树低声安抚她，“别着急，我们警方正在寻找这个贩毒集团的踪迹，已经有一些线索了。我现在担心的反而是你，你明白吗？”
“我？”
危寒树轻叹一声，“对，是你。谁也不知道他们潜伏在南城，除了贩毒之外是否还有蓄意报复的倾向。所以这段时间你要特别小心，少出门，也别给你妈妈打电话。”
陈凉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目前警方在调查的这个贩毒集团，很可能就是害死她爸爸的凶手。
而因为这个案件涉密，她无法得知具体情况，不但不能想办法为爸爸报仇，还要躲着藏着防止那些人来报复她！
想想真叫人丧气。
她想了想，“那我妈妈……”
“你妈妈不会有事的，她一直处在警方的保护当中，平时行事也很小心。”
陈凉放心地点点头，“好，那我听你的，除了去酒吧兼职以外，平时我就好好待在学校。”
……
尽管危寒树尽可能表达得委婉，陈凉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走在学校的小路上，都有些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意思，见到人都在瞧瞧打量这人是不是学校里的，还是外面来的陌生人？
可惜南城师大有上万名学生，还不算教师和各类职工，她根本认不清路人是不是学校的人。
经过活动中心的时候，她看到LED大屏幕上显示着，学校即将在四大校门的位置增设关卡。
学生凭学生证进入，至于外来人，则需要身份证登记。
她心里轻轻舒了一口气，想着这大概是学校配合警方最近的行动所为，这样也好，校园环境会安全很多。
正想着，忽见在活动中心等校车的队伍喧闹起来。
陈凉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两名身着黑衣的特警从远处走来，一人手里牵着一条威风凛凛的警犬——
这可是真的警犬，不是刑警队里的单身狗。
女同学们看得兴奋不已，“哇，好帅啊！”
正在靠近的两位特警小哥哥，脸上似乎露出笑意。
陈凉忍俊不禁，她怎么觉得那些女生说“好帅”的是两只警犬，而不是他们两个人呢？
“小哥哥，这警犬能摸吗？”
有几个大胆的女生靠了过去，目标果然是那两只帅气的警犬，特警小哥哥不乐意了，虎着脸，“警犬正在工作，不能摸。”
“那我偏摸算袭警吗？”
两个特警乐了，“不算，不过狂犬疫苗的费用自负。”
几个女生赶紧收回手，“骗人的吧，警犬怎么会咬人呢？我又不是犯罪分子，不会咬我吧？”
嘴上这样说，她们到底还是害怕被咬。
毕竟特警牵的这两只是德牧，站起来能有人那么高，被咬一口就糟糕了。
陈凉原本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抿嘴偷笑，心里想着要是像这两位耿直的小哥哥一样，警队的单身狗们怕是脱不了单了。
正笑着，忽然发现两只德牧里有一只总是朝她看过来，她后知后觉，“贝贝？”
“汪！”
一直乖乖贴在特警腿边的贝贝忽然叫了一声，声音洪亮吓得女生们齐齐往后退，而贝贝兴奋地朝陈凉扑过来。
特警一时没防备，手里的牵引绳被贝贝拽出去一二米远，幸好及时反应过来，牢牢抓住了牵引绳的末端。
贝贝还在兴奋地大叫，陈凉忙走上前，“贝贝，坐！”
贝贝“嗷”的一声，老老实实屁股着地，坐在地上眼巴巴看着陈凉。
众人都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两个特警面面相觑，“同学，你怎么知道它叫贝贝？”
陈凉笑道：“我在刑警队见过它，还和它玩过。不过训犬员说它才刚刚训练出来太淘气了，不适合警队的工作，后来又把它带回警犬基地了。”
当时贝贝一见到陈凉，就兴奋地扑到她身上，可见不是稳重的性格。
牵贝贝的特警笑了，“原来是这样。确实，贝贝还太年轻，不过每只警犬都是从年轻淘气到老成稳重的，所以我们把它带出来见见世面。幸好今天遇到的是你，我看它比起我还更听你的话！”
“可能我和贝贝有缘。”
陈凉轻轻摸了摸贝贝的头，周围响起众人无比羡艳的声音。
刚才贝贝显了威风之后，再没有人敢说要摸它了，只是看着陈凉摸它时它乖乖的模样，还是有些羡慕。
陈凉道：“你们是路过，还是来学校巡逻的？”
“是特为你们学校来的！”
另一个特警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正想问陈凉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忽然惊讶地盯着陈凉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牵贝贝的特警朝他手里的照片一看，一脸见鬼的表情，“同学，你就是陈凉？”
“你们怎么知道我叫陈凉？”
这下轮到陈凉惊讶了。
……
手里拿着小照片的特警立刻藏了起来，“我们当然知道啊，因为我们……我们看过你的微博！”
牵贝贝的特警给了他一句敬佩的眼神。
真他妈撒谎不打草稿，厉害厉害！
陈凉虽觉得有些古怪，倒也没疑心，毕竟她的微博现在已经有十几万的粉丝了，大部分都是因为迎新晚会的主持视频而来的。
还有一部分是她生日会上的照片流传出去吸引来的，并且这股涨粉趋势一直没停，她的微博私信有几百条未读的“生日快乐”。
两个小哥哥站成一排朝陈凉笑，“我们还要巡逻，先走了，下次看到贝贝你就过来，特许你摸！”
看着他们笑出满口白牙，陈凉也忍不住笑，“好啊，下次见。”
她心情大好地朝宿舍方向走去，完全没发现刚才围观的人群之中，谭金鸿隐忍而怨毒的目光……
牵着警犬继续朝南门方向巡视过去的两个特警，走到无人的僻静处，这才开始小声交谈。
“上头让我们重点保护的对象，就是刚才那个女生。”
“是啊，怪不得人家去过刑警队，还跟贝贝玩过呢，不过这事可不能走漏风声。”
“嗯……”
上衣口袋的小照片又被翻出来，上面分明是一张清晰的证件照，陈凉长发的模样美丽清纯。
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不对劲，“你刚才怎么不加一下人家微信呢？加强交流不是便于保护么？”
“我借着贝贝加人家女孩子的微信，那人家怎么想我？肯定觉得我是那种随便搭讪的人，人家还会理我么？”
一直默默走在前头的贝贝忽然回过头，嗷嗷了两声。
……
回到寝室的时候，人基本都在。
邓敏的床上传来韩剧的对白，伴着她时不时的笑声，刘婷从上铺揭开床帘，“陈凉，你回来啦？”
陈凉点点头，“是啊，知道昨天会玩得比较晚，所以提前和辅导员请假了。”
陈小敬也从床帘里探出头，“昨晚自律会查寝，我已经告诉她们你请假了，也把你的请假条给她们看了。”
陈小敬主动示好，陈凉顺势笑了笑，“好，谢谢。”
陈小敬见她态度友好，这才放心地钻回床帘里去。
这学期她带来了一台旧电脑，是她的表姐淘汰下来给她的，陈小敬自从有了这台电脑之后，就喜欢窝在床上上网。
不过这台电脑因为太旧上网经常卡住，故而时不时能听到陈小敬气得重重按键盘的声音。
这种声音混合邓敏床帘里传出的韩剧对白，构成了寝室里的嘈杂。
陈凉笑了笑，去阳台上洗手洗脸，而后回来戴上耳塞打开电脑，继续写她没写完的文章。
写完最后一段保存之后，她伸了一个懒腰。
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一回头她才发现，陈小敬和邓敏都站在她身后，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吓了一跳，摘下耳塞。
邓敏和陈小敬避嫌地闪开目光，“陈凉，我是想告诉你刚才在微博上看到了你的照片，正想拿给你看呢！”
陈小敬也忙道：“对对，就是你和警犬的照片！”
陈凉接过邓敏的手机一看，原来刚才在活动中心前她和贝贝都被偷拍了，偷拍的人把她的照片发给了“南城师大暗恋君”这个微博表白。
“暗恋君”是南城师大极有名的一个表白微博，学校里的同学经常会被自己在校园各个角落遇到的心仪之人拍下来，发到这里来表白或者寻人。
她把手机还给邓敏，然后用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评论一看，这条表白微博得到的评论比暗恋君别的微博评论都多。
不过评论里多半都是在讨论陈凉和警犬的，什么美女与野兽之类的各种幻想，显然校花和警犬这两个因素搭配在一起，又萌生了偶像剧气氛。
反而很少人关注到这个投稿表白的人，少数相关的评论也是在说——
“死心吧，陈凉的男朋友是危老师！”
陈凉关了手机，“刚才我在活动中心看见这只警犬，它叫贝贝。之前我在刑警队见过它，所以它认识我。”
“哦，是这样啊。”
邓敏笑道：“不知道这个表白的人是谁，陈凉，你想知道吗？”
陈凉摇摇头。
陈小敬好奇道：“为什么不想知道？是因为学校里喜欢你的男生太多了吗？”
“不是。”
陈凉道：“只是根据一个人的外表就谈喜欢，我觉得这种喜欢有点肤浅。如果这个人会因为我好看就喜欢我，那他一定也会因为别人传播各种谣言而讨厌我，这种人，不值得我去好奇。”
她单纯在说这个表白的人，可这话听在邓敏和陈小敬心里，却有不同的意味。
邓敏以为她还在为从前这个寝室没人相信她而耿耿于怀，愧疚道：“陈凉，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其实从刚开始军训的时候我们就很喜欢你，后来防晒霜的事情……我们是被蒙蔽了，也害怕谭金鸿报复我们，所以不敢和你靠近。”
“你知道吗？其实关于你的那些谣言都是谭金鸿说的，她说她认识你的高中同学，说你高中的时候作风就不检点什么的。我那个时候以为是真的才相信她，后来才知道她是故意针对你……”
听见邓敏提起此事，刘婷和白银也都从床帘里探出头，附和邓敏的话。
陈凉摆手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说你们，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至于谣言的事，现在谭金鸿已经自作自受了，我也不想再追究。”
陈小敬咬紧了嘴唇，“你不是在说她们，那你是在说我吗？”
她鼓起勇气问陈凉，“你在说我肤浅，说我只根据危老师的外表就说喜欢他，对不对？”
陈凉不禁错愕。
没想到她一句无心的话，刺痛了这么多人的内心。
……
陈凉哭笑不得，不知如何解释。
邓敏帮她打圆场，“小敬，你误会了。从前的事陈凉都没怪你，怎么会借机讽刺你呢？她只是在说那个微博上对她表白的人而已。”
陈凉点点头，确实如此。
陈小敬却红了眼眶，拼命摇头，“不，就算你在说我也没关系，因为我就是你说的那样！”
这话一出，寝室众人都惊呆了。
陈小敬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边哭边说，“我家是农村的，家里除了我还有我两个妹妹。我们那边的风俗是不让女孩子上大学的，读完高中就可以嫁人了，换一笔彩礼回来供养我妹妹们。”
“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姐告诉我，女孩子一定要上大学找个好工作，一定要走出那个穷乡僻壤才有机会活得精彩！所以我拼命让我爸妈同意我上大学，可他们连我的生活费都给不起，我第一天来报道就被人笑话了，说我是土妞。”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笑话我为了一件谭金鸿穿过的旧裙子就肯帮她做坏事，笑话我为了一个几十块钱的包就肯什么都听她的。可是我能怎么办？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就会永远被人嘲笑！”
这是陈小敬头一次提起自己家里的情况，作为贫困生的敏感，她一向拒绝把自己的贫穷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忽然就想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陈凉抿了抿唇，心下苍凉。
原来看起来是“狗腿子”的陈小敬，有这么可怜的身世，她帮谭金鸿做的那些坏事，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不成为笑柄。
陈凉理解不了那种贫穷，和陈小敬比起来，她的生活算得上养尊处优了。不仅妈妈每个月都给她汇三千左右的生活费，还有危寒树待她各种好。
刘婷从上铺下来，拍拍陈小敬的肩膀安慰她，白银也从自己床上出来。
陈小敬继续道：“危老师长得帅，不仅是学校的客座教授，还是警队的队长。我当时还不知道他是队长，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员我也觉得很好，是公务员啊，是一份很体面的工作！”
她含着眼泪笑，“如果我能嫁给一个这么体面的人，以后我就不会被人嘲笑了，我就能离开我家那个农村了，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你们不懂，你们不懂那种落后的山村有多愚昧多贫穷！”
“我懂。”
向来沉默寡言的白银，忽然开了口，“贫穷的滋味，我比你更明白。你们还记得吗？刚开始军训的时候，有一次我最早回来，你们回来了就问我为什么不开空调。”
邓敏道：“记得啊，你说你不是很热，我还告诉你下次你要是第一个回来就先开了空调，这样我们回来的时候会比较凉快！”
白银苦笑一声，“我不是不热，我是不会开空调，我家里没有空调。”
邓敏震惊地张着嘴，众人都说不出话来。
连陈小敬都想不到，这个时代，还有人家里没有空调，还有人连空调都不会开。
白银知道她们会是这种反应，“明城夏天真的很热，去年夏天我妈也曾多次说过，要是有钱买一台空调就好了。可是我家就算有钱也不能买空调，因为我们家墙壁是破的，漏风，装了空调该多浪费电。”
陈凉心中震惊万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唯恐伤了白银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