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把我们当猴耍是不是(1 / 2)
当天晚上,陈凉和江平野终于被分开了。
陈凉住的房间和之前的差不多,只是窗外的草植更具亚热带风情了一些,江平野住得离她很远,好在并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
所以他在晚上吃完晚饭后就到陈凉的房间来坐着,并且试图和看守她的人套近乎,让他们照顾好陈凉。
这里的人都是江老大的直系下属,对江平野这个二少爷很客气,他亲自交代,那些人自然答应。
陈凉在屋里看着窗外景色,心中暗想,江老大比江潮生还要强势。
江潮生是那种一看就很强势阴狠的人,铁腕手段,江老大则不同,看起来温和慈祥,动起手来实在可怕。
她的脖子上到现在还有一圈红痕。
不过,陈凉倒不是很担心他的“死亡威胁”,危寒树一定会在那发生之前救她出去的。
不仅她要活着出去,她还要见到自己的爸爸平平安安。
已经一年多了。
她的爸爸已经“死了”一年多了,过去的一年多陈凉身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她真迫不及待想告诉爸爸这一切。
时已入秋,树木却都是青翠的,枝头偶尔有不知名的小鸟飞来跳去,傍晚是鸟儿们该回巢的时候了。
陈凉嘴角微翘,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江平野敢交代好那些看守的人,走进来看到陈凉在伸懒腰,又好气又好笑,“你脖子还疼不疼?不是说了能糊弄就糊弄,怎么你自己主动和他杠起来了?”
陈凉摇摇头,坐下给自己和他泡一壶茶。
和这些人在一起一个月来,陈凉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闲着没事给自己泡壶茶,没办法,除此没有任何娱乐。
她一边倒茶一边道:“我也没想到。我以为江潮生和江老大不合,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所以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他很生气,我想他对江潮生这个儿子还是寄予希望的,并不想撕破脸,而你……”
江平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学不会那些慢慢嘬的喝茶之道,“我懂。他把我叫回来不过是以防万一,万一江潮生真的想谋权篡位,还有我这个替补队员。我从小就是个替补队员,能被召回来有一丝希望上场,都是他给我的恩赐。”
话语中,口气极尽讽刺。
陈凉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两人默默喝了一会儿茶,陈凉忽然朝门外走去,果不其然被人拦下了。
“我只是想看看晚霞。”
陈凉解释道:“这边的晚霞比那边的好,我可以站在这里看一会儿吗?”
江平野赶紧上来打圆场,“就在门口站站,又没出去,有什么不可以的?”
马仔们给他面子,没有多说什么,两人站在那里看晚霞,好在没一会儿陈凉就说困了,伸了个懒腰回了房间。
江平野也回自己的房间去。
远处的山头,茂密树丛遮蔽下,有人将收到的讯号传回:“目标现在安全,被控制在大楼2层西边第二个房间。”
“目标伸了一个懒腰……不,是两个。”
“收到。”
专案组总部,身穿两国警察制服的人聚在一起,危寒树放下手机,“实行A计划,特殊小分队继续搜寻陈棋云警官下落。”
“是!”
……
陈凉躺在房间床上,头朝窗户这一面。
可惜她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对方山坡上到底有没有人能注意到她的信号。
因为不确定,所以她选择在窗户和门的方向各伸了一次懒腰,这样无论警方的人在哪个方向设点,都能看清楚她的信号。
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事实上,只要她不拉上窗帘,她在房间里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被看清。
伸懒腰这个动作的含义是她之前和危寒树商量好的,危寒树对江老大一伙的企图做了几种分析,其中一种就是利用她来引出陈棋云,并用伸懒腰作为传递的信号。
江老大的话证实了这个想法,现在危寒树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凉心想,幸好她和江平野被隔离了,否则江平野看到她这样肯定会猜出她在给外面的人传递信号。
如果整个团伙都被端掉,江平野会愿意吗?
陈凉也说不好。
他虽然不齿贩毒的行为,可江老大毕竟是他的父亲,身为人子,怎么舍得看着自己的父亲陷入牢狱处以极刑……
她想着想着,眉头蹙了起来,最后在梦中都是警察和毒贩火拼的场景,一片混乱,鲜血淋漓……
不,那不是梦。
陈凉从梦中惊醒,才发现窗外一片混乱的枪声,门窗上的玻璃都震成了碎片。
她立刻按照危寒树事先的叮嘱,翻身钻到了床底下,屏息敛气注意外面的动静。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力踹门,踹了两脚才用钥匙打开门锁,进来却发现陈凉根本不在房间。
“人呢?”
“肯定跳窗跑了,快去追!”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们根本无暇顾及看一看床底下,外面混乱的枪战让他们自顾不暇。
江平野从枪声一响就朝陈凉住的地方跑,一路人遇见的人想带他离开都被他拒绝,那些人忙着持枪反击,眼看江平野成功到了陈凉的房间。
“陈凉!”
陈凉不在屋里。
江平野心急如焚,正要去外面找她,忽然床底下伸出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裤脚,接着陈凉探出一张脸,“一定是警察来了!你想跟警察走还是跟你父亲走?”
江平野愣了愣。
陈凉很快补充道:“你要是想和警察走,就和我一起躲起来。要是想和你父亲走,就立刻离开假装没发现我。”
“不行。”
江平野断然拒绝,“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出事怎么办?”
这正是陈凉希望得到的答案,她用力一扯,拉着江平野躲到床底下,“江平野,不管这次我们俩能不能平安出去,你都是我生死与共的患难之交,最好的朋友!”
江平野心中一动,“真的吗?最好的朋友?”
“嗯!”
……
枪声,叫喊声,剧烈的奔跑让整栋楼似乎都在颤抖。
陈凉和江平野紧紧靠在一起躲在床底下,注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唯恐被发现他们两藏在床底下。
然而还是被发现了。
江达率人冲进屋,“平野,出来!情况危急,你必须马上跟我们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屋里脚步一阵乱响,接着有人抬起了床板,江平野眼看躲不住了,护着陈凉从床底下出来。
他太天真了。
作为江老大的备用继承人,他居然以为自己躲在床底下就能躲得过去。
陈凉紧张地拽着江平野的衣袖,在他身后朝江达喊道:“他不能跟你们走!如果你真的为了他好,就别让他跟你们过亡命天涯的日子!”
“哼。”
江达手里握着枪,信心十足,“不用担心这个,虽然现在局面很混乱,可江潮生的人不可能成功。老大对他早有防备……”
“江潮生?”
陈凉皱起眉头,“外面是江潮生和江老大在火并,不是警察吗?”
江老大和江潮生为何忽然火并,警察收到她的信号为什么没来救她?
难道他们没收到信号?
江达眼中射出危险的锋芒,朝陈凉走近,“什么警察?你竟敢暗中给警察通风报信……”
他慢慢举起枪,对准陈凉的头,江平野牢牢地挡在陈凉面前,望着黑洞洞的枪口仿佛看见了死亡。
陈凉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冰冷,像是灌了石灰一样,一步都走不动。
“砰!”
枪声响起,应声倒地的却不是陈凉或者江平野,而是江达。众人立刻朝门外看去,一群警察涌进来瞬间制服了江达的马仔们。
为首的正是危寒树,他收起枪拉住陈凉,确认她平安后看了江平野一眼,“你的父亲和哥哥因为互相猜忌而火并,现在已经被打得四处流窜,警方抓捕了数十名贩毒分子。是跟我们走还是去找你的父亲,你自己选择。”
说罢不再看他一眼,护着陈凉匆匆离开。
江平野愣在原地,浑身颤抖。
江老大和江潮生之间的嫌隙早就有了,他没想到的是真的会发生火并,原来外面的枪响和流血不是因为警察,而是因为自己人。
江达的尸体就在他眼前,他身下的血狂流染红了地板,平日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死不瞑目的样子有些狰狞。
他感到酸楚和恐惧,忡愣片刻后,立刻抬脚追上危寒树他们,“抓到了谁?我父亲呢,你们有没有抓到他?”
被人搀扶着落在队伍后头的韩连海回应他,他刚才冲进来的时候在楼下被流弹伤了胳膊,衣服上一片被血浸透的痕迹,“放心吧,你父亲没死也没被抓,江潮生也一样。像他那样的老江湖,死了谁也不会死他自己的。”
江平野听出他话中的嘲讽,可一路出去看到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他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江老大,江潮生,他们都一样,都是可以为了自己的权力随便牺牲手下的人。在他们眼里,人命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好人,直到今天满目猩红的血,才真正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他闭了闭眼,痛苦地跟着警察离开。
……
中国,边城。
陈凉被送进边城最好的一家医院,这段时间她受了太多惊吓,加上营养不良需要住院观察。
危寒树在病床边守着她,陈凉朝外看了看,“江平野呢?他不是跟我们走了吗?”
经过这次的危险旅途,陈凉对江平野完全改观,两人之间的友谊也从普通的老板和员工,升华到了革命战友一般的感情。
危寒树注意到她目光里的关心和担忧。
他顿了顿,尽量说得缓和,“他毕竟是江老大的儿子,这次又参与绑架你的事件中。所以一回到国内专案组就在审讯他,例行公事,不必担心。”
陈凉抿了抿唇,“我可以证明他的清白,我可以证明他在贩毒集团内部没有参与任何违法犯罪行动。而且他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在江潮生或者江达手里了。”
危寒树点点头,“不用着急,我已经向专案组说明过了。虽然我很早就派了人盯着江平野,可这次他从南城一路到边境,确实故意留了线索让我找到他,否则我们不会那么轻易找到江潮生的窝点。”
陈凉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有危寒树作证,比她的话更加有用。
危寒树从床头的水果篮里拣了一个苹果,“陈阿姨和我父母很快就到,现在最要紧的是在他们来之前让你身体恢复,你也不想让长辈担心,是不是?”
陈凉乖乖点头,说到程美锦,她忽然想到:“对了,有我爸爸的消息吗?江老大和江潮生忽然火并,是不是因为我爸爸?”
“没错。”
危寒树一边削苹果皮一边说话,他削的苹果皮又细又长,和他修长的手指映在一起,看着叫人赏心悦目。
“有证据表明,是你爸爸把那份关键的芯片交给了江老大,芯片里的东西是江潮生历年来背着江老大扩充人手势力的证据。江老大就缺这份确凿的证据好***潮生,扶持江平野上位。”
危寒树说着,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陈凉,“然后你爸爸又放了消息给江潮生,让他知道证据已经到江老大手里了。这次火并死伤惨重,可惜两大关键人物都跑了,我们的首要目的是趁乱救你出来,所以并没有追击。”
陈凉忙道:“那我爸爸呢?他现在在哪?”
危寒树沉默起来,不忍心说出那个让陈凉失望的结果。
陈凉心思敏感,很快就看出了危寒树沉默的原因,她勉强笑了笑,“爸爸没回来没关系,只要我知道他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说着从危寒树手里接过苹果,大大地咬了一口。
危寒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陈叔叔是有丰富经验的老警察了,过去一年里他一个人在境外都能平安生活下去,现在一定也可以。想听听我的猜测吗?”
“嗯!”
陈凉用力点头,一边啃苹果,一边睁大眼睛盯着危寒树。
危寒树道:“我想陈叔叔潜伏一年的目的,远不是让江家父子内讧火并而已。这次他交出芯片,很可能只是为了救你的权宜之计。我想他还有更远大的目标,需要更长久的蛰伏。”
“什么目标?”
“彻底摧毁江老大一手建立的贩毒集团,给予两国边境各大贩毒势力迎头痛击。如果成功,边境至少能安定十年。”
“十年?”
陈凉喃喃自语,“十年。如果爸爸真的能一举摧毁江家父子建立的贩毒集团,这十年可以拯救多少因为吸毒家破人亡的人啊,十年,还可以少牺牲许多许多的缉毒警察,让许多警察家庭的孩子拥有爸爸的陪伴……”
如果真的像危寒树说的那样,她愿意再等,等到爸爸回家的那一天。
为了让别的孩子也有爸爸。
……
危寒树拿起水壶,“我去给你倒点热水,顺便去看看大海。”
“大海怎么了?”
“他被流弹打伤了胳膊,就住在你这一层病房,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陈凉那天被吓坏了,并没有注意到韩连海进来的时候受了伤,听见危寒树的话,她从床上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
沿着走廊快到尽头的单人病房,韩连海正半躺在床上,一只手打着厚厚的绷带,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在干嘛。
陈凉和危寒树才走到门口,他已经警觉地看过来,见到是他们两傻笑了一下,“是你们啊。陈凉,你身体好点没有?”
“我没事。”
陈凉走过去在旁边坐下,“听说你的手臂被流弹打伤了,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