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无声陪伴,耐心等候(1 / 2)
这一天,是新年的第二天,陆擎焕早上8点不到就出现在了荣宅。
姜远来报的时候,岳女士正在院子里带着人一起修缮那一片已经枯萎荒芜了许久的玫瑰花圃。
陆擎焕站在客厅连接庭院的门口,望着岳女士一边优雅地擦着手一边浅笑着朝着他走来:“擎焕,是你啊。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太婆?”
岳女士这人,看着和善慈暖,其实暗藏锋锐。比如这一刻,她对着陆擎焕,明着只是最简单寻常的寒暄问候,却实则暗含讽刺。
好在,此刻的陆擎焕,无暇亦无任何立场来计较岳女士对他的冷嘲热讽。
他将手中精心准备的礼盒悉数交给岳女士身后的姜远:“荣夫人,我今天来,是想要与您商量一下我与梓琪的婚事。”
岳女士着实是有些意外,她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看着陆擎焕:“你这是深思熟虑过的,还是因为知道了扶桑与傅洐的婚约,所以临时起意?”
“梓琪与扶桑一样都是我的孙女,她们两人在我心中向来不分伯仲,都是我从小疼宠着长大的。尤其是梓琪,她如今父母都出了事,她自己眼睛又看不见。你若是因为想要利用梓琪而娶她,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夫人。”陆擎焕温润浅笑,客客气气地打断了岳女士:“我是诚心想要迎娶梓琪,至于您口中所说的利用……呵,请恕我说话无礼,以梓琪此时此刻的境遇,她还有什么可以被我利用?”
岳女士倒被他问得哑然无言。
陆擎焕也不着急,气定神闲地坐着一边喝茶,一边静等着岳女士的答复。
终于,大约过了十分钟之后,岳女士才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道:“罢了,说到底,婚事不过是你与梓琪两个人的私事,只要她愿意,我也没有理由反对。”
陆擎焕扬唇笑起来:“我与梓琪已经商量过,我们打算正月初五那天先订婚,我父亲那里我也已经沟通过,他亦没有异议。订婚的地点就定在陆家。到时候,我会派专人来接您过去。”
*
十多个小时后,飞机顺利抵达美国纽约。
荣扶桑推着父亲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着一场格外盛大的暴雪。
机场外,几个当地的医护人员已经早早地等候在那里,接到他们之后,就直接从荣扶桑的手中接过荣玉澜,上了一辆白色的七人座商务车。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那位世界一流的科特博士就亲自出来迎接他们。
傅洐一边牵着扶桑,一边与科特博士详细地介绍着荣玉澜的情况:“科特博士,希望您在仔细地为荣先生检查之后,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科特在他们来美国之前就已经仔细地查看过荣玉澜的所有的病史,作为一个专业又严谨的医生,他就算是面对着如傅洐这样的大财阀的时候也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我会尽快安排患者做全面而详细的检查,但你们作为家属也需要有心理准备,我不是神医,他已经昏迷了近一年,不会到了我这里就马上苏醒。”
荣扶桑点头表示理解:“是,我明白。”
傅洐陪着荣扶桑在纽约待了三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医院里等着荣玉澜的各种检查结果。
扶桑一开始还没说什么,到了第三天她就忍不住了,一个劲儿地赶傅洐:“怎么能让你一直这样陪着我?要不然,你待会儿让林栋陪你去逛一逛,吃顿饭吧?”
检查室的门外,傅洐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顺势一把握住了扶桑触感有些微凉的手,扶桑能感觉到他干燥而粗粝的指尖正一点点地温柔划过她掌心间的纹路。
扶桑忽然就什么都懂了。
她转眸看向身旁这个看似淡漠冷血的男人,目光悠悠轻转,最后落在了他嘴角的那一层薄薄的胡子上,唇角轻漾:“如果我现在对你说谢,你是不是会不开心?”
傅先生依旧沉默,只是他掌心间捏握着她的力道精准而无声地诠释着傅洐对扶桑的所有疼爱与陪伴。
真的,荣扶桑在此之前从来未曾遇到过像傅洐这样的男人。
他所有的柔软与真心都被一层又一层冷漠疏离,浅淡寡情的表象所包裹着。
云深天边,曲高和寡,他独自一个人在那里待的时光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了如何准确地向对方表达他所有的情感。
在此之前,掠夺与霸占,便是他所有的方式。
而如今他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两人已经如斯亲密,傅洐也鲜少开口主动与她说什么。
可所有扶桑需要他在的时候,他都会在。
无声陪伴,耐心等候……
而这些对于扶桑而言,已经足够,很足够。
环境陌生的医院外,举目望去,只有隆冬风厉,百花凋残的苍茫景致,可此刻扶桑内心的某一处,却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血液汩汩地流动着,悄无声息间就温热了她的整颗心。
她轻轻将头靠在傅先生的肩膀上,双手更是亲昵地环住他的臂膀:“我饿了。待会儿等爸爸的这个检查结束,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再去看场电影好不好?”
*
两人晚餐,是在一家规模不大却环境清幽的中式餐厅里吃的。
不远处,餐厅的服务生正在表演着即兴节目,那一团团火燃烧在服务生的手上,而他不仅没事,还能将那团火折腾成各种各样的美丽图案。
荣扶桑一边吃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席间傅洐去了一次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只见荣扶桑头一抬,看着他道:“我吃出了一条虫子。”
傅洐目涩陡然一沉,目光转向她的碗盘。
荣扶桑极其配合,举着碗直接伸到他眼前,“喏,黑黢黢的,是蚯蚓吧?还是泥鳅?不过倒是挺美味咧。”
“……”傅先生隐忍得眯了眯双眼,问她:“近视几度?黄鳝与蚯蚓傻傻地分不清楚?”
“哦,原来是黄鳝,”荣扶桑笑嘻嘻:“那您怎么不吃?害我还以为是虫子。”
傅先生面色阴沉,低下头闷闷地喝了一口茶。
难得的好气氛,他煞费苦心,备了她应该也是爱吃的丰盛菜羹,心里酝酿着她兴许会爱听的甜言蜜语,准备哄她高兴。
可是这缺心少肺的虎犊子,胆子倒是大得没边了,居然敢在他面前嬉皮笑脸。
他是什么身份,能给自己喜欢的女人吃蚯蚓泥鳅?!
荣扶桑看着傅洐阴沉沉的俊脸,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倒也知道见好就收,主动给他倒了一杯红酒,浅金色的瓶口刚刚倾斜进酒杯边缘,餐厅外头就传来一阵令所有人忍不住惊慌尖叫的爆炸声。
餐厅四面的玻璃被震得稀碎,那些透明的碎片在空气中飞散四溅,发出清清脆脆的声响。
像记忆中早已经支离破碎的风铃声,不小心在时光断了线,夜风吹着它们在月色下乱舞,随后坠毁。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快到所有人一时间都没有能反应过来。
幸而傅洐反应够快,已经一个箭步走过来将荣扶桑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第二声爆炸响的时候,荣扶桑靠在傅洐的怀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餐厅外的一众各色座驾被猛烈的冲力狠狠地弹到夜色迷离的半空中,炸成两截,然后又重重地落下。
地颤天摇似的几声巨响。
到处都是尖叫逃窜的熙攘人群。
可荣扶桑被傅洐紧紧地拥在怀里,耳畔反复轻响着的,也不是爆炸声与惊叫声,而是男人波澜不惊的沉稳心跳声。
傅洐一路带着她走出餐厅,逆着熙攘混乱的人群,一路熟练的七拐八弯,朝着安全的地方而去。
街上到处都是人,摩肩接踵,可扶桑的双眸间自动过滤了周遭一切无关紧要的人与事,瞳孔中只剩下那个尔雅沉稳的男人侧影。
破碎,混乱,喧哗——这是尘世。
内敛,沉稳,可靠——那是傅洐。
荣扶桑在一片混乱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与心房之间产生了共鸣,又仿佛有只大手在她的心弦上面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一场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好在警车没过多久就来了,将所有人的都集中了起来。
荣扶桑哪怕已经重生过一回,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命悬生死的危机状况,要说心中完全不怕自然是假的。
但好在她并不是一个人。
由始至终她都只需安安静静地待在傅洐的身旁,由他去解决一切麻烦。
没过多久,警车又呼啸着离开,那长长的鸣笛声在长空月色间留下一道很长很久的回声。
扶桑轻轻转开眸,望向身旁正紧揽着她腰的男人,傅洐轻轻挽起她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温声问道:“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