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文字的静静之美(1 / 1)
文字的静静之美
——若人
一坨山叠着一坨山,横亘着,延伸着,尽头是铁灰色的天穹,夕阳被一条长长的雪一样乳白的流云裹住,云缝中侥幸射出的余晖洒在光秃秃的山峦的头顶,照不到阳光的一面已显得幽暗,躲在那儿的小房子是否明灯初上,朦胧得仿佛隔了一层纱布,我近视的眼无论如何是看不清晰的,已近黄昏,但是,青烟升腾的地方一定有农家小院。
矮矮的房子一簇一簇,很有些蘑菇聚居的味道,眼睛一晃,借着阳光的反射,亮堂堂的屋顶像是一汪水波粼粼的湖水投射在眼眸里,中午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就是白云深处的人家。东一撮,西一撮,在山脚,在坝子里,在半山腰上,总的来说,相对平坦的地方就有他们居住的小房子。
晚风渐渐地吹拂过耳畔,夕阳也正一寸一寸地被吹落下去,我高兴极了,此时头顶上方的天空依旧湛蓝如深水,田垄上没一只影子在游移,除却满眼的土地黄再没什么稍有生机的作物,翠绿的萝卜地是例外。玉米杆在晚风的抚摸中瑟瑟作响,夕阳下方的那一坨山峦已露出了黑黑的胸膛,晚风温柔,伴着垂危的霞光爬满我宽硕的脊背,宁静极了,耳朵只告诉我关于风的招呼声。
山脚下的孩童也许开始仰头望向我这儿,如果他们的眼睛不如我这般近视而无法远望的话,他们一定看得见在快要接近山顶的田垄上背着温暖的霞光坐着一个人,至少像一个人形。我不可能知道他们仰望的乐趣,他们也无从体味我的快乐。这片山丘重叠而成的小村庄真美,稀稀疏疏,错落各处,谁也不挨着谁、不碰着谁。
似乎没有水的踪影,水,在这儿像是稀客,事实上也确是如此。山路窄窄,弯弯曲曲,扭扭捏捏不像样,一拐弯又不见了,调皮得令人无可奈何。我无法想象,这儿的孩子是否有一种想飞的愿望,甚至是冲动。曾听过一首童谣,“妈妈说,沿着弯弯的山路一直走,就能到达北京天安门“,这首童谣真棒,当脚下的那条小路弯进我眼眸的时候,神经末梢便连通了那首童谣在头脑中的隐秘之处,使我轻松地破口而出。
呆在暖洋洋的山腰上我很乐意,浩瀚无垠的天宇随便怎样舒展开去,永远是一副碧蓝如洗的模样。你也可以日出时爬上山腰日落时甩着手打着枯草尖回去,倘或你坐在无忧无虑的田垄上,盯着窄窄的山路,数一数赶路的人,劝你还是别浪费那个心思,根本走不过去几个人,因为水泥铺成的小路特别显眼,村民路过时,宛如眼球前飞过的几只蚊子,黑黑的形状,远远的就能听到他们愉快而平常的声音。
以前我习惯性地坠入窠臼,常用“暮色苍茫“一词来形容太阳回家后的景象,一坨山叠着一坨山,叠着叠着才叠出了暮色苍茫的恢宏,唯有暮色苍茫才能贴切地传神出此刻铺展在我眼前的这番景象。曾在别人的文章里看到延长寿命的两种方法:一是努力活到一百三十岁,二是多换几个地方居住。第一种方法显然不适用,第二种方法很是反动很会煽情,如果我不曾在日落前爬上这座低矮的山腰,我根本不会知道真正的暮色苍茫原来是这样的,我也无从真切地体会到文字之美。
试想想,擅长舞文弄墨的那些大家,辞藻之华丽简直是王母娘娘人约黄昏后的盛装下凡,俗称美文者,如今想来,他们从何而知大漠孤烟直的壮美外加孤独寂寞、夕阳无限好的伤感惆怅外加自然的心境,文字最是需要时间沉淀的一种抽象的东西,文字是生活真善美的贴切反映,不懂得怡然自乐生活的人根本无法享受文字之美,哪怕堆砌的文字外表如何绝美,终不过是沙漠里的沙塔,经不起狂风地任何轻触便轰然崩塌,化为乌有。
穷其一生,最糟不过沿路乞讨,我也要四处转转,日暮了就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