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6 痴泣峡湾（1 / 2）

阿托、痴泣峡湾、末日之风……对于大多数人类而言，这些古怪的词汇如同流传于大街小巷的末日预言，没有任何意义可言。但对于少数知晓真相的高层，那栖身于不为人知之处的阴影曾是噩梦的常客，亦是绝望与毁灭的代言人。

或许“曾经”也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词汇。

关于阿托的故事可追溯到百年前，即埃希世界所谓新历前35年那一次几乎决定人类存亡的英勇行动。

伟大的历史大多建立于鲜血与死亡之上，这一天距离黑色沙暴出现已过去两年。对于世界无穷无尽的漫长，两年不过弹指一瞬，可对于身处时代浪潮中的人类而言却是黑暗而煎熬的。为了对抗凶恶的黑蝗，人类庞大的联军在各地集结，不断奔赴战场，随后陨落。没有人能够避免死亡的命运，即使是曾经如神灵般强大的天眷。

即使以性命相搏，大军依然节节败退，无数坚固的堡垒在黑色浪潮下被摧毁，防线也接连两次向南方退却。仅仅两年时间，资金与人力的巨大消耗已经令诸国不堪重负，但黑蝗的疯狂却不曾减退分毫。

人类各国内部开始出现反对的声音，一些别有用心之徒更是趁机搅弄是非，一些王国消失于叛乱之中，另本就不妙的形势更加雪上加霜。在那动荡的年代，人类最终决定放弃维希莉亚东部大片土地，凭借高大险峻的剑阁以及海岸线以固守大陆西部土地。

庞大的利益损失引发了剧烈争斗，协议、叛乱、刺杀无穷无尽，但生存终究高于一切，庞大的计划在纷争后开始实施。

计划当中最重要的一环，一支史无前例的精锐队伍被组建起来。据历史记载，这支队伍共有成员一百零三位，每一人都是曾在战场独当一面的强大战士，他们自愿放弃前途无量的人生，加入这项几乎必死的计划当中。

“灰烬勇士”，这个称号注定将被永世传颂。

新历前35年7月3日，灰烬勇士的传奇征程由前线战争堡垒“赤夷堡”为起点展开。为了尽量多的吸引黑蝗的注意，人类组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联合会战，近八十万军队奔赴战场，其中更是拥有近千名天眷。大军由灰烬勇士率领，一举将黑蝗构筑于前线的几座重要巢穴捣毁。随后，勇士们独自北上，抵达人类曾经的前线堡垒，如今早已被怪物盘踞的“灰壤堡”。

他们带去一件礼物，一百枚耗费无数人力与财力制成的炼金炸弹。

伴随平地惊雷的轰鸣声，这座早已破败的堡垒，连同栖息其中的数千黑蝗一同化为灰烬。完成此举后，灰烬勇士马不停蹄地继续北上，摆出一副突入黑蝗领土腹地的坚决态度。此举果然引发敌人的惶恐，在成功牵扯了西部与北部的大批黑蝗军队后，勇士们又突然转道西行，朝他们真正的目的地“耀星堡”进发。在他们的包裹中，还有另外百枚炼金炸弹静静等待绽放。

故事讲到此处，你或许会质疑，这些不过是历史书中无聊的知识背诵，秘密究竟从何说起？是的，计划原本就是如此，但从这里开始，灰烬勇士们展开了一场完全不同于记载的旅程。现实中没有没有抵背而战的热血与友谊，更没有笑对死亡的豪迈与洒脱。

经过整整两天时间强行军，队伍甩开后方追兵并抵达耀星堡。简单扎营休整后，时任领队恤韬下令执行爆破行动，将眼前这座堡垒炸毁。

这一次，队伍中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钺央，灰烬勇士之下编号第二小队队长，亦是整支队伍中实力最顶尖的人物之一。这位后来改变整个历史进程的大人物敏锐地观察到耀星堡的异常，与各地早已被黑蝗腐蚀、摧毁的建筑相比，这里保留的太过完整，甚至在许多位置还能找到拙劣的修补痕迹。

经过进一步观察，钺央还发现本地黑蝗行为模式的异常。在大多数人类印象中，黑蝗是嗜血狂暴的化身，它们的作战风格几乎毫无策略可言，常常只是蜂拥而上，凭借数量与疯狂将敌人击溃。这样的想法并不算十分错误，但也绝不能称之为正确答案。人类高层中有相当一批人相信，黑蝗当中必定存在某些更加高等的群体，否则这些外貌与构造完全不同的狂躁生物如何能做到和谐共处？

因此，当钺央见到那些行为动作仿佛受到某种约束，如士兵一般规律行动的黑蝗，便认为耀星堡当中一定拥有人类一直在找寻的答案。后来，据他在自传中回忆，他无法说明做出选择的原因，那份直觉就仿佛来自神灵的启示。

钺央说服队伍中其他几位重要人物，将顽固的领队驱逐。事实上，真相是他杀死了这位领队以取而代之。

历史便是如此神奇，以后人的角度回头看去，没有人可以责怪恤韬的坚持，如果不是后续一系列意外的发生，人类甚至可能因此而损失大批有生力量。但没有钺央的后续发现，这个种族是否还有幸能够存活到今天？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是的，钺央的计划显然成功了，一次谨慎而完美的计划，灰烬勇士利用威力惊人的炼金炸弹将堡垒周边的黑蝗守卫清理干净，在付出二十余人的伤亡后顺利闯入耀星堡核心地带，找到并俘虏了十余种超过三十头后来被命名为上位种族的存在。当然，那并不是整次事件真正的重点。

上位种族的存在方式令钺央十分吃惊，它们的确拥有掌控普通黑蝗的能力，但作为权力阶层，至少从人类角度看来，这些上位种族的处境堪称凄惨。在那个黑暗、肮脏又充满恶臭的地窖中，黑蝗在进行着某种极度残忍的实验，而上位种族则是它们的实验材料。

灰烬勇士们翻看了地窖中几乎所有的物品与资料，却没有任何线索可以帮助他们理解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一位名叫岐鸢的圣一教战士提出了疯狂的建议，利用他本人的觉醒能力，借助意念链接的方式侵入黑蝗大脑。这其实并非急中生智的想法，事实上在战争早期便有人提出类似建议，但遭到大多数人的反对。根据过往的经验，意念链接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无论对于链接者而言，还是对于被链接者。这里所说的危险还仅仅是针对以人类为对象的情况而言，若是换成精神结构全然不同的黑蝗，后果更是难以预料。

天眷作为人类重要且稀少的战略资源，任何无端浪费都是不可饶恕的。

钺央是一个狠绝果断的领导者，他仅仅稍作犹豫后便点头同意了这些建议。

意念链接的过程十分痛苦，不同于瘆人惨叫的痛苦，而是一种沉默无声的痛苦。链接者会迷失于陌生精神世界当中，对方从小到大的全部经历，无论快乐还是痛苦，会在瞬间化作强烈的精神冲击涌入链接者的大脑。那是一种如五马分尸的膨胀撕扯感，掺杂着黑暗迷茫的失魂感，能够让意志坚定者也在瞬间崩溃。

岐鸢不愧为骁勇战士，他承受住了更胜常态十倍的痛苦，走进了黑蝗的精神世界。人类的语言几乎很难描述岐鸢所看到的一切，无论是生物形态、文化还是看待世界的方式，黑蝗都与人类迥然不同，那些混沌无序的东西，就如同五岁稚子翻阅一份满是高深数学公式的论文。

在黑暗的意识世界中，岐鸢飘荡了无数年时光后终于转醒。他躺在同伴怀中，用最后残存的意识为灰烬勇士指出了下一个目的地，即东方后来被命名为“痴泣峡湾”的地点。

钺央下令将所有上位黑蝗杀死，草草埋葬殒命于此处的战士后，带领部队朝目的地赶去。按照岐鸢的说法，黑蝗正在筹划着某种大计划，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