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二十三章 上马为贼(七)(2 / 2)
莫山山问道:“那这些和你一起战斗这么长时间的燕军和民年夜怎么办?”
宁缺回答道:“我和他们只是偶遇,并没有战友关系。”
莫山山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走。
宁缺看着她,忽然说道:“你难道还没有发现,草甸上的这些马贼的目标就是杀你?除你之外,这个破粮队里还有什么值得他们付出这么年夜的价格?”
莫山山看着他平静说道:“如果这些马贼的目标是我,那么这些人都是因为我而死去,我就更不该该离他们而去。”
宁缺眉头微挑,说道:“痴人,如果你走了,可以吸引走马贼,这些马贼又怎么会对这些没有威胁的燕军民年夜下手?”
莫山山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消骗我,我现在也明白马贼有何等凶残了。”
宁缺忽然发现面那双时常显得有些无神散漫的眸子,此时竟变得格外清亮肯定,似呼能轻而易举看穿自巳所有心思,他看了她很长时间,然后转身就走。
草甸上的耳贼正在集结,也许下一刻便会有另一拔攻势。
他用手掌胡乱抹去脸上将凝的猴血,换了一张新的口罩,行走在满是尸体断兵的营地中,无论燕军还是民年夜,看到浑身是血的他,城市自行向两边避开,即即是酌之华等年夜河国少女,望向他的目光里除敬佩,也多了几分畏意。
与马贼相战至今,除那道焚天的火符,粮队营地之所以还能保住,最主要的功劳便在于宁缺,他的朴刀之下不知倒下了几多马贼。
很多人都看到了他是怎样杀马贼的,那真是杀人如草不闻声,最令人感到寒冷敬畏的,是他杀马贼时的平静,这种平静似乎包含着某和对生命的冷漠味道。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尤其是天猫女怯生生的模样,宁缺没有解释什么,低声叮咛众人修补车阵,同时用余光观察草甸斜谷四周,思考着逃离路线。
马贼怕死,他也怕死,只不过他比绝年夜大都马贼都清楚一个事实,面对死亡时你越勇敢无畏,你越不容易死去。这是自幼无数年经历生死考验所得出的珍贵经验。
至于对生命冷漠……他对马贼的生合向来都极冷漠。
梳碧湖畔的那些马贼之所以被他杀的闻风丧胆,即是因为他在渭城时只是一个普通兵卒,一旦离开渭城进入荒原,上马即是贼。
宁缺和他在渭城的同袍们,自身就是马贼,马贼中最凶悍的那一种。
那些年,他曾经杀过无数马贼。如果是那时候,身后还有一位天下闻名的少女符师,他或许会留下来和这些马贼再周旋一段时间。
但今天不可。
因为他有些警惕不安,不是因为马贼数量太多,不是因为当下残暴被动的局面,而是因为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巳,并且那个人已经看了自己很长时间。
不是一天,不是两天,是很多天。
东面草甸最高处,静静立着十余骑马贼,居高临下俯视着混乱的战场。
十余骑马贼里年夜部分昨夜才赶至此地,正是引起宁缺注意的那些人,和普通马贼众不合,他们都用布巾蒙着脸,似乎不肯意被人看到自巳的容颜。
很明显这十余骑即是六百骑马贼的首领,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马贼们不竭死在钦谷里,无论是被燕骑杀死,还是惨被堕马压死,他们始终连结着平静。
当粮队营地里那道焚天火符燃起时,十余骑里年夜大都人的眼眸里终于流露出了震惊情绪,但最前面那骑首领却依然连结着绝对的平静。
这名马贼首领目光沧桑,明显已入中年。
“粮队里果然有位很厉害的符师,说不定真的即是那位少女符师,墨池苑的这些门生们不愧是书圣门下,剑气流也着实厉害。”
马贼首领冷漠说道:“不过耗了这么多天,即即是传说中的书痴,想必念力也快要榨干了,让下面人准备继续倡议攻击。”
连续数日数夜紧缀,即是要让隆藏在粮队里的那位少女符师虚耗念力,这名首领的计划‘显得极有耐心’而现在不吝让下属用生命去榨干少女符师最后的念力,又显现出他的冷血无情。
感觉到身旁下属们的犹豫,这名首领微微蹙眉,寒声说道:“中原联军和王庭议和,最不利的除荒人,即是你们手下这些马贼,杀死我们应该杀死的人,阻止这次议和,为了这个目的……死再多人也值得。……
有名下属不解说道:“王庭单于和神殿想必不会被这般明显的手法骗过。”
首领冷漠说道:“要的是事实,事实比另外任何说法都有力量,只要杀死下面这些人,这场议和自然没有体例再继续下去。”
草甸上众骑想起那位年夜人物,马上明白此言何意。
首领看着营地中某处,说道:“继续攻击,如果先前骑着黑马的那人试图逃离营地,就该我们亲自出手了,记住,这次行动必须包管杀死那个人。”
众骑只知道首领说的那人是墨池苑的一名男门生,先前展露出极强悍的实力,但却不知道那人真实身份,于是听着此言年夜感不解,心想若要在荒原上造成足够震惊,首要目标应该是杀死马车里的那位少女符师才是。
首领身后一名马贼犹豫片刻后,鼓足勇气说道:“年夜人,部下死伤太过惨痛,实在是无力再战,再行逼催,只怕这些家伙会溃散。”
这个称号很奇情,不像是马贼之间的称号,而更像是某种官方称呼。
马贼首领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你们在荒原上带了这群马贼近十年时间,还不克不及统领他们,那你们活着还有什么用?”
那名马贼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一寒,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马贼首领看着下方的营地,毫无情绪说道:“这些马贼不知道自巳的身份,一直以为自巳是真正的马贼,但你们不克不及忘记自巳的身份。”
“上马为贼,下马为兵,而你们,是将军年夜人的兵。”
听着这句话,草甸上一片恬静,很长时间后,才有人开口提问。
“年夜人,车队里那名少女符师怎么对?”
“书痴再强,未入知命也是徒然,念力一空,又与普通人有何区别?并且就算她犹有再战之力,难道还能阻止我们杀死那今年轻人?”
从开战至今,始终恬静立在草甸最上方的十余骑各自散开,收拢属于自己的部下,开始准备最后,也是最强年夜的攻击,只剩下马贼首领一人留在那处。
马贼首领抬起右手,将笠帽压的更低一些,静静看着下方营地里那个身着墨池苑门生服,身背刀箭浑身是血的年轻人,缄默很长时间后,情绪复杂地笑了笑。
从去年长安城到此时此刻,他已经在黑暗看了这个叫宁缺的人很长时间,虽然他始终没有找到证据,证明宁缺和御史张御椅之死有关,也没有发现这人对将军有任何敌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会是一个麻烦。
因为宁缺有嫌疑,更因为宁缺现在入了书院二层楼,并且成了神符师颜瑟唯一的传人,又得陛下宠任,那么即便只有一分嫌疑,也需要九分警惕。
尤其是宁缺采到了燕北边塞,没有人知道他黑暗有没有领受皇命,没有人知道书院此举有什么深意,于是麻烦酿成了压力,嫌疑再疑也没有意义,不再需要去查证这人是不是涉及御史命案,不需要再查询拜访这人是不是在黑暗针对将军,他们这些人只能做也必须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替将军抹失落可能的威胁。
想到此节,这名马贼首领情绪复杂的笑容渐渐敛去。
换成另外任何时间任何地址,都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意图谋杀一名书院二层楼门生,但现在是在荒原之上,并且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些马贼与将军的关系。
朝廷对将军已经起疑,这群马贼早晚都要清理干净,今日杀死宁缺,破坏和议,让这群马贼尽数耗净,完全是一举数得的妙事。
所以当宁缺乔装离开碧水营,随墨池苑门生护送粮队入荒原的消息,传到将军府后,他不吝马力,数日数夜不眠不休也要从土阳城赶来此地亲白主持此事。
这是昊天赐赉的良机,如果错过,必遭天谴。
然而就在马贼即将展开又一次攻击,宁缺准备驰马逃离,马贼首领准备借势斩杀他的时候,荒原草甸远处又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草甸下营地里警惕备战的墨池苑门生和燕国民夫们,草甸缓坡间准备冲锋的马贼们,不谋而合地暂缓了各白的动作,向蹄声起处望去。
西边的草每间驶来一队骑兵。
这队骑兵人数不多,约有百锋,然而无论是骑兵自己还是身下骏马,都佩着华丽的金边黑甲,庄严壮肃,气势惊人,竟恍如百骑同至一般。
正是号称天下最强骑兵的神殿护教骑兵团。
草甸下方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
马贼们迅速回收列队,准备撒离。
然而接下来产生的事情,谁都没有想到。
神殿骑兵步队中央一辆马车里伸出一只苍老的手,百骑神殿骑兵缓缓停下法度,隔着数百丈的距离,冷漠地注视着这边,并没有马上对马贼倡议攻击。
粮队营地里的人们愕然看着那边,欢呼声渐渐敛去,变得鸦雀无声,有人猾到这群神殿骑兵的意图,脸上流露出不成置信和悲忿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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