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回、青春之末(2 / 2)
石书记将桌边奖状立起:“浩胜啊,你拿回去。”
“那当当然应该给我,下级服从上级。”
“服从啥上级呀”,胡志数落浩胜:“你信不信,廉仲能给你发奖,我们就能给你开除团籍!”浩胜起身过来抢奖状,“慢”,吴威推开他,并将奖状按倒。大家诧异了:
“不对呀,石书记去省市开会不在家时,我们票选的是初兰、刘丽英啊。我们都退团算了!”李实调起公鸭嗓:
“没血没肉的东西。这就是廉仲个人利用职权,以个人的好恶亲疏给的人情奖。石书记你老是让我等你一起退团,我认可对象难找,这回我可不能交团费给廉仲买糖吃了。”石书记不慌不忙:
“也好。”李实举起了浩胜的奖状:
“同意的举手”!在场的团员,除了浩胜和石溪竹之外全举起了手,
“超半数了。”
“哗啦啦”,李实摔碎了奖状。接下来他拿出一包猫牌香烟,让了一圈后自己又掏出打火机,只见刀条脸亮了一下,便白烟笼罩了:“浩胜,下一步没你的事了,回去吧。我们该研究对你开除团籍的问题。”
“不,浩胜有权力与会。”石溪竹拦阻李实的话,浩胜这才知道,自己仍没有摆脱石溪竹的势力控制范围,但心里自有主心骨:
“哼廉,团委廉书记不不能答应你们,你们上交的处分我的材料他会消毁的,所以我认为什么都是假的了。”吴威站起来:
“那我们就让廉仲也下台。他是保你还是保自己呀?这个可以是真的吧?”浩胜想了想,忙从地上玻璃碎片中拉出奖状纸贴在胸前,歪脖冲着石溪竹:
“你你,挨整的滋味不知道哇,石老师,谁有权谁就是对的。现,现在是社社团委有廉书记,下,下边有有赵明明,赵大大扶植我,你们没有办法了。”
“浩胜啊”,石溪竹笑了一声:“你是在欺我不贪官不贪财,不搞阴谋诡计呀,也就是说我没毒性。我能作到不让你攀做昏官得逞,我们的家乡可以少了一个小小的蛀虫!可是我作不到让世间没有腐败呀。”石书记又面向大家:“同志们,一片黄叶不能否认春光,浩胜的思想形成不是没有社会责任的,我教过他的小学,他由于是城市下放户,又加上说话结巴,后脑部有月牙疤,受尽歧视。那时村里,造反派家的孩子、干部家的孩子、老师家的孩子在校园里横行霸道。给他的童年教育,就是弱肉强食的等级制,适者存不适者亡。如果当初我没有受迫害离开学校,他或许会得到校园的温暖……”
“没什么或许”,李实飞着红眼看石溪竹:“难道他什么都和你有关吗。”
“当然也有个人品质因素,但本性在大潮面前也会显得十分微弱。”
胡志认为:“成因再令人同情,构成犯法也得伏法!哎,浩胜呢?”
“他爱哪哪去吧”。李实面向石溪竹:“四个生产队,又是青年点企事业的,运动中扔下的这八个团支部乱摊子,是你一手重新组建起来的,你说,杏花村的青年团史,由建国初期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到共产主义青年团,有三十多年光荣传统,不能衰落在我们手中。你要是不干的了那一天,咱们谁也不能干了。嗨,这块土地上啊,共青团的盛势……”
石溪竹意味深长:
“我们只求无亏于时代,珍惜苍天赐予我们的金色华年。”
却说浩胜,他悄悄的去电话室给廉仲打电话。廉仲又打给赵明明,赵明明进了团支部,客气地将石溪竹叫到外边:“石溪竹,廉仲说你年岁大了,没有工作热情,摧我换人呢,你看谁合适做你的接班人?”石溪竹笑了:
“好快呀,我是泥菩萨过河啦,还来得及安排后事吗!”
“你千万别生气,你看人家廉书记也关心你入组织的事呢,让我发展你入组织,我也和你说过,意在让你写个申请书,我就给你入了。你就不写,非说1974年写过的,要求平反,现在谁愿意多事。共青团,我是觉得这是个不启眼的跑腿差事,你却干得津津有味,难道不是为了走仕途路吗?”
“不是,我珍惜共青团,是爱青春奉献的美好,和爱自己的青春时光。”
“可是廉仲还总说你,什么你灭鼠工作没作。”
“噢”,石溪竹顽皮地睁圆眼睛,连连点头:“借口在这儿呀,是这样的,他给灭鼠发奖金,我没去争风。”
“这就好办了,他说一会儿就到。”
石溪竹回到团总支会场告诉大家:“廉仲一会儿就来,他说我没有向大家安排灭鼠工作。”
“这还不好办,都回去取鼠尾巴来!”于是,大家马上动身回各小队支部取物了。
赵明明将石溪竹、廉仲引进村部,石溪竹冷静面对廉仲:“廉仲书记说我没作工作,赵大大还真信了,是啊,我也有责任,有个臭毛病,不爱表白成绩忽悠人,不爱听奉承话。咱就再论一下灭鼠事吧,上次你让报数,我也报五千了,你就说要验实货。可我亲眼见你当时,主动给两个村团书记写了一千尾,当场还各给了五十元钱,也没验货呀。他们都是被你逼着说了辞职的各村团书记。”廉仲的脸见红了:
“是有这么回事”……
“我现在再正重地向你报个数,杏花村团总支,当然喽,我们是最大的支部,灭鼠数量你就照五千尾吧,奖金马上也兑现吧,带钱来了吗?”
“这,那不行,你想啊,你说是多少就是多少呀?并且还说出这么大的数目,你,你也有点太很了吧,就因为你数多,所以更要必须验货。公事公办。”
石溪竹双手举过头,“啪啪”击了两掌,房门被拥开了,八个支部书记提着纸包、塑料袋、纸盒子进来,将鼠尾倒在赵明明的办公桌上,便走出去。那腥臭气味伴随飞毛烟尘范入空气中,赵明明捏鼻子喊:“快拿出去,你这这……”
廉仲不由自主闪身靠紧椅背,自知遇见了茬口。赵明明不满意廉仲事办的不漂亮,让人家石溪竹抓了主动。但又不敢得罪这个还有用的乡里人,摆在面前最重要的是,给他找个台阶下:“石溪竹我看这样吧,你还继续干你的团总支书记工作,浩胜的事呢,也放他一马,难得糊涂吧。”石溪竹瞅着赵明明:
“我们可以先不谈这些,请廉仲书记验货!”廉仲脸色潮红,神志颇有紊乱:
“嗯~你看石书记,这事,你说多少就按多少算,可以吗,说不定有鼠疫,脏兮兮的不好上手数点。”
“不太合适吧,公事公办。还是你数一下大家都清白。”廉仲悄悄靠过来,用后背撞了石溪竹一下,声音压得很低:
“不,不用了,我改日请你喝酒向你赔罪还不行吗,啊?你看这,脏兮兮的怎好上手。”
石书记面向八个支书:“同志们,那就各自报数吧。”
“不行,让廉仲书记过目”!廉仲垂头丧气,赵明明还递给了他一个苍蝇拍儿,他歪脖瞅了赵明明一眼,不满意地俯视鼠尾,用苍蝇拍柄拨弄着各种品牌型号的鼠尾。
浩胜迅速挤过来用双手抓鼠尾点数。赵明明将石溪竹一行劝到外面说话,石溪竹自知其中道理,便回头告诉他二人:
“什么时候拢完了数目就到团总支委员会找我”。大家刚进了团总支室内落坐,赵明明就对石溪竹说道:“你们这就对了,总得给我点面子……”
廉仲也随后就进来了,他满脸陪笑:“你们计的数不对,计算少了,我才查完了,每份儿都超过了两千多,正正好好是一万八千五,合九百二十五元。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就有一百元,剩下写欠条”。有人嚷道:
“这预付款少了点吧,本来不该要钱,也没想要,即弄到这份儿上了,再说团费在你们手里也不得好花”。廉仲撞了一下赵明明,赵明明递给他一百元,浩胜更主动:
“吾吾我有五十元”。赵明明两手插裤兜里迈起方步:“得,咱三个人凑在一起是整个一个二百五”。
石溪竹愉快地告诉大家:“大家将钱带回各支部去吧,作活动经费。同志们,其实朱雪娇时,我在团委整理档案时,就已将自己的入团志愿书,放入了超龄档中了。光明垒落的十年团龄。现在我宣布超龄退团”!廉仲抢着上前握手:“我们还不能说再见,下届之前,你仍是沉香湾共青团委的九届委员会委员。历史不容篡改呀,你是沉香湾共青团组织的功臣,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请你回来讲团史什么的”。
面对浩胜,石溪竹看在眼中,痛在心里:“人各有志,我真羡慕你的青春时光,赶上了好时候正拥有着黄金时代”。
石溪竹一行信步走出村部。浩胜不自觉地跟随几步又停了下来,他咧开嘴巴呆望他们的背影,头顶着诸多问号而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为什么能那样的从容舍弃,他们就不想有个辉煌的人生吗?石书记将尊位让给我了,我怎么觉得我仍然是卑贱的呢,他依旧是那么尊贵高尚的呢……
赵明明和廉书记几乎是异口同声:“浩胜,还不快把鼠尾巴全扔出去”!
出了村部街门口,胡志尖嗓儿赞扬“今天吴威令人刮目相看了。到部队真就出息人啊”。吴威笑了:
“就我们这把子人,要是换在战乱年间,你们说,能不能组织起革命大队伍?”一句问话引起了大家议论的新课题,李实信口开河:
“唉,还别说真没问题,乱世出英雄。可如今已是人民天下,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吴威讲道:
“那我们就放松一下尽享人间万家灯火了”。
胡志亮开猴嗓:“悟空且慢,此山无人掌管,就留它掌管此山吧。”大家“哈哈”大笑!吴威认真地说胡志:
“你这声音也不象观音哪,象猴子。老石怎么不语呀,说说今后打算”?石溪竹回话了:
“怎么说呢,能怎么样未卜,但有一点我是可以保证的,那就是英雄有用武之地。弱势群体永远和我有缘,今生我必须要体现人生价值贡献社会”。
石溪竹见李实和大家岔开路口,便问:“天黑了怎么还要往河边去呀”?
“不行,不能在家睡觉,我筛的河石卖一半儿就得让人偷走一半儿。现在生产小队的名头改叫地片了,我们三队的队长孙庆文就叫孙片长了。土地按人头分,社员自愿组成互助记工组,可哪个组也不要我呀,我只能单干了。我还是筛沙石很好,没说没管还赚现钱”。胡志嫉妒了:
“你小子这些年大锅饭吃的臭不够,挣着小队的工分积攒了那么一大堆河石,现在开始卖钱揣自己兜里了,沙子河滩有大是卖哈”。李实狡辩:
“那不是吗,那谁叫孙庆文孙队长嫌我干活不行事,给我打发河边筛砂子了”。
“那当初不是只是为了打几个喂牲口的水泥槽吗”。
“对呀,孙队长他也一直没叫我回去,我就在这呗,反正工分一直给记着的。不是嫌我回去干什么也不行事吗,还影响别人劳动情绪,我还没谴责集体毁了我的人身尊严,还我青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