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十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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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崎和石原来到关东军司令部。
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的办公室中,石原把长崎受到严重生命威胁的经过,添油加醋地向本庄叙述了一遍。
本庄大吃一惊,急道“你们即刻去传令,旅顺和大连所有的关隘、哨卡、铁路、港口立即实行紧急管制,全面封锁,即便是县镇村的小道、小型渔港也都派兵封锁,一有阎冯二人的行踪……”
石原摇摇头,沉着道“司令官,已经来不及了,这事发生在上午,他们走之后很久,他们的死士才离开,您现在下令,只能抓到几个末流小贼”,他肃手而立道“当时我想,长崎长官是帝国不可多得的英才,失去他,帝国在支那的事业就会有重大损失,所以我放阎冯离开了,这一切都是我擅作主张,请您军法处置我吧!”
本庄怒道“事起突然,我是不会因为这个怪罪你俩的!我生气的是,这两人关系重大!你们应该及早报告!打电话报告也好啊!现在才慢悠悠坐车来,像什么!”
石原道“司令官,您了解我,木已成舟的事,我反而不会那么急了,所以就缓缓前来请罪,顺便仔细思考弥补的办法”
本庄呼出口粗气,板着脸问“想到了?”
石原摇头道“没有想全,但一直在想,有一点是确定的”
本庄道“不要吞吞吐吐!”
石原道“阎锡山和冯玉祥都是老狐狸,我们软禁他俩大半年时间,反复斡旋,他们一定会察觉到什么,我们的计划可能会泄漏出去的!”
本庄没好气道“用你废话?这一点难道我不清楚吗!”
石原佯作沉思,道“司令官,现在我们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了”
本庄绷着脸不说话,长崎在旁道“那么……哪两条路呢?”
石原沉吟道“一是,按照原来计划,关东军补充了更多兵力和武备,做好更全面的部署之后,静等1932年,实施我们的‘满洲方案’,第二个,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支那政府有所警觉之前,我们就实施原计划”
本庄阴沉沉道“你等于是向我建议立刻实施原计划!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坚持的吗?就拿现在来说,那也相当于整整提前了半年,我们毫无胜算!”
长崎在旁佯劝道“石原君,这会不会太冒险了,张学良还部署着十几万兵力,冒然进攻的话,我们未必占得了上风呀”
石原不以为然地笑道“张学良根本不值一提,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只会躺在女人怀里抽大烟的二流子,司令官,我观察支那的国情,虽然已经是日趋统一,但仍处于分化状态,支那国民党派系很多,组成非常杂乱,就是蒋介石的中央军,也有嫡系和旁系之别,更不用说别的,他们表面上归顺中央,可实际上是面和心不和,彼此矛盾重重,如果我们走保守的道路,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好的机会了,而且,我说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因为,他们还有一个很棘手的对手……”
长崎忙填补道“支那共产党!”
石原抬头道“正是,司令官,国民党正在全力剿共,您想,假如在明年到来之前,他们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或是达成了联合,那时候,我们面对的,可能就不止是张学良了,我之所以希望立刻行动,就是怕将来虽然我们准备好了,可我们同时也会面临比现在大好几倍的阻力!”
本庄叹口气,显然是被说动了,他道“石原,这些我也想过,与你想法基本一致,只不过,我们需要冒很大的险才行呀”
石原道“从以往许多事件的试探结果看,支那政府往往主动让步,会避开我们的进攻性试探,对此,我相当有把握!”
本庄犹豫道“你们都知道,我关东军里,没有一个不是竭尽所能地为国效力,可参谋本部却一直不赞成我们的计划……”
石原傲然道“司令官,我们关东军开疆扩土、扬国威于海外,为帝国的事业赴汤蹈火,国内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僚不但不支持我们,反而还敢诟病我们,到底是我们关东军在前线,还是他们在前线?在这里,我们最清楚情况,最了解支那,最清楚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支那人有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参谋本部如果非要强加干涉,我们就该用实际行动向他们证明,我们才是正确的!”
本庄正色道“没错,参谋本部一直想插手我关东军,前几天还说要派专员来监视关东军,有一夕会的朋友向我透露,他们还准备拿天皇陛下的敕令来压我,我也早就受够了!”
石原道“是的,司令官,我也听到一些消息,我们最近为满洲计划做预先准备,大本营好像有所察觉,他们正准备派人前来阻挠我们,夜长梦多,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也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我正式建议您马上实施计划”
本庄背着手在地上走了几步,忽然问道“他们当真派人前来横加阻挠,怎么办?”
长崎忙道“你们只管去做,我来和他们周旋”
本庄好奇道“你怎么周旋呢?”
长崎笑道“这很简单,只要报以歉意的微笑就可以了”,石原哈哈大笑。
本庄问道“那国际方面呢?”
长崎道“国际方面也不用担心,我去找溥仪,他要取回他老祖宗的满洲,那这件事就会变成理所当然……”
石原附和道“天经地义,名正言顺”
本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如此,我们只好全力以赴了!”
石原有些激动道“啊!阎锡山和冯玉祥的不意逃脱,说不定,真的成了我们天大的机遇!”
本庄又板起脸,道“这是你预谋已久的吧?”
石原急忙道“怎么会啊?司令官,这些,全部都是天意”
本庄道“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要赶紧布置下去才行,待会儿,你们就分头行动,按计划连夜部署兵力,传我命令,要在一昼夜之内,尽可能多的完成部署!”长崎和石原立正受命。
本庄的手指有力地敲击着桌子,道“太阳升起的时候,日期是多少?”
石原道“明天吗?噢,昭和六年,九月十八日!”
本庄眼中闪出狂热的光彩,激动道“好!就是这天!石原君,长崎君,接下来就是发挥你们极限才智的时刻了,你我以及数万关东军将士的前程,在此一举!”
两天之后,有关“柳条湖事件”、“沈阳事变”、“九一八事变”的新闻,登上了大小报刊,雪片一样飘散在旅顺、大连的街道角落里,在长崎公馆的后院中,汉民冷脸捏着报纸默默地看完。
对面的银杏树上,垂下一条红色的粗布飘带,那是汉民为了晨练,专门缠上去的,他放下报纸,面无表情地盯着飘带,呆站了片刻,从身后拾起短棍,对着那条飘带练起棍来,他晨练的时候,如此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懊恼,无论他怎么挥舞、抽打,那条飘带始终都是轻微荡漾一下,然后又静静地垂下了,忽然,一阵风来了,那条飘带高高扬起,仿佛是在风中嘲笑汉民的无能和无力,汉民颓丧地甩开短棍,一头扎进屋里,躺在床上不动了。
绫子早早就来找汉民,汉民晨练那一幕,她尽收眼底,她拿起桌上的报纸,头版头条上鲜明地写着“柳条湖事件”,以及满纸控诉:“中国东北军部队,对柳条湖段南满铁路实施了蓄谋已久的攻击,其目的在于破坏日本经营的这条铁路,抢夺其所创造的经济利益,限制日本生产、经营、贸易的自由发展,并极力排斥日本在华的合法权益,由于屡次受到中国军队的无端挑衅,迫不得已之下,关东军各部展开反击……”,绫子拿着报纸进了屋,望见汉民双眼紧闭,她低头又默读了遍报纸,却好像一个字也读不懂似的,报纸上只有排码得整整齐齐的文字,却没有文章,她心烦意乱地放下报纸,坐到汉民身旁,绫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过了会儿,却又张开,小心翼翼道“你……你想喝口水吗?”
汉民坐起身来,疑惑地看了绫子一眼,他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他刚才躺在床上,耳朵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全都是沈阳城下的巨大炮声,绫子又问“你喝水吗?我给你倒”,汉民点头道“谢谢”,随后,默然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