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春糜,星火(2 / 2)
“从明日起至年底,交粮积二十担者脱奴籍,做农户。留在工寨剩余劳役,半年之内修筑成云中城墙,全数获工籍,而后按工期领钱粮。凡发现有懈怠疲懒者,就地处决,凡检举者,减工期,赏钱粮。”
将令传下,不过是在须臾之间。蒙恬此举虽是果决,却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之举。郑合欢一言,他愿意相信,也是念及她的出生。她的父亲,郑国的本事绝对可信得过,虽然人死了,但通渠的存在已然是最好的佐证。他从来不信郑合欢,却可信她继承了他父亲以水断沃土的本事,即便她可能只是学过皮毛。
“郑大人,许你修整一日,而后随军前往九原郡。”
卸下肩甲,肩上重担轻减,紧勒了许久的咽喉也终于得此大口喘气。他可以选择将她带走或是留下,但无论如何,只这一天却是实实在在的赏赐。
无人监视,无人限制,即便她逃了,也不能再将她抓回来,天高任鸟飞,随她如何选。明白他一言中的分量,郑合欢却像打了寒霜一般,再不见方才的得意轻蔑。
一次次的不得已而为之,她习惯了那样别无选择的行事,活着以此为幌子只为做成心中所想。一如约定,她除了咸阳,两年未见,够久了。
知道他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她却显得仓皇失措,渐露恐惧。
她已经身心千疮百孔,他还是那样的风光霁月,这叫她如何装得若无其事,坦然相对。她的不堪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无处隐藏,现在的她再难拾回曾经的不顾一切,因为她不敢了。
多少个午夜梦回,爹娘残魂入梦,他们还是那时的模样,她求过随他们而去,可总在梦醒时分怅然若失。再见阿姐从高楼坠下,亲眼所见血色红过蔷薇,伤及心神,撞碎她最后的奢望,她却一反常态的平静。
“好。”
仅是一字之言,已然用尽她所有的勇气。命运如此,她就像天生身负祸根,所到之处必然满目疮痍,这已然由不得不信。
她是真的怕了,害怕因为她,张良也会遭此不幸。
遇见他,用尽了毕生的运气。再见他,却是三生勇气也够不上的。
很是可悲,他们可共生,却难彼此共存。
破晓已至,光撕裂云层,地上的人影落在脚边,心间蒙上的九月寒霜悄然微颤,落下小块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