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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经》1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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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曰:]语曰:“忠无不报。”

[非曰:]《左传》曰:“乱代则谗胜直。”

[是曰:]韩子曰:“凡人之大体,取舍同则相是,取舍异则相非也。”

《易》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

[非曰:]《易》曰:“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语曰:“一楼不两雄,一泉无二蛟。”又曰:“凡人情以同相妒。”故曰:“同美相妒,同贵相害,同利相忌。”

[是曰:]韩子曰:“释法术而以心理,尧舜不能正一国;去规矩而忘善度,奚仲不能成一轮。使中主守法术,拙匠执规矩而万不失矣。”

[非曰:]《淮南子》曰:“夫矢之所以射远贯坚者,弓弩力也;其所以中的剖微者,人心也。赏善罚暴者,政令也;其所以行者,精诚也。故驽虽强,不能独中;令虽明,不能独行。”杜怒曰:“世有乱人,而无乱法。若使法可专任,则唐、虞不须稷、契之佐,殷、周无贵伊、吕之辅矣。”

【译文】

[正方:]墨子说:“国君即使很贤明,也不喜欢没有建立功勋的大臣;父亲即使很慈祥,也不喜欢没用的儿子。”

[反方:]曹植说:“宽恕有罪的人,严格要求有功的人,才是贤明的君主;可怜愚笨的儿子,也喜欢聪明的儿子,才是仁慈的父亲。”《三略》说:

“胸怀大志的人,都希望能有一展宏图的机会,因此,明君和贤臣都能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为他们创造发展的机会。”

[正方:]《左传》说:“人心之不同,有如人的面孔。”曹植说:“人各有所好。象兰芒荪蕙的芳香,人人都喜欢,可是海边的渔夫,偏偏爱闻鱼腥味;《咸池》、《六英》这样的乐曲,人人都爱听,然而墨子却否定它们。

怎么能够让天下人都喜好相同的东西呢?”

[反方:]古语说:“将心比心,人们就会融洽无间。”孔子说:“恕是什么意思呢?恕就是自己所不喜欢的东西,不要强加于人。”

[正方:]管子说:“物资丰富,人民才知道讲究文明;丰衣足食,人民才懂得荣誉和廉耻。”

[反方:]古语说:“人一旦成了权贵之后,虽然事先并不想骄傲,但骄傲会不请自到;人一旦发财之后,虽然事先并不想奢侈,但奢侈会不请自到。”

[正方:]古语说:“忠诚没有不得到酬报的。”

[反方:]《左传》说:“生逢乱世,谗言诽谤、邪恶奸诈就会压到忠诚正直。”

[正方:]韩非子说:“人大体说来,凡是取舍相同,观点一致,就能互相认可;取舍不同,观点矛盾,就往往互相排斥。”《周易》说:“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向潮湿的洼处流,火向干燥的东西跑,云跟着龙涌动,风伴着虎咆哮。”

[反方:]可是《周易》又说:“二个女子生活在一起,志向也不会相同。”

古语说:“一个窝容不下两个雄性动物,一眼泉水容不下两条蛟龙。”又说:

“人之常情往往是相同才相妒。”所以说:“两个人同样美就会相互嫉妒,同样尊贵就会彼此谋害,同样得利就会相互忌恨。”

[正方:]韩非子说:“让众人各依自己的主观想法去解释法术,即使尧舜再世也不可能让全国的看法统一;舍弃圆规和直尺,忘记标准的度量,即使奚仲这样有名的工匠也造不出一个车轮。可是如果让一个只有中等才具的国君墨守法规治国,让拙笨的工匠用圆规和直尺造车轮,都会万无一失地成功。”

[反方:]《淮南子》说:“箭头之所以能射往远处并穿透坚硬的目标,是因为它借助了弓弩的力量,但是它之所以能够射中目标并使之四分五裂的根本原因,还在于人的心念。奖善罚恶,这是政令的职能,而政令之所以能得以贯彻执行的根本原因,在于人的精诚。所以,弓弩虽然强大有力,没有人的参与,也不可能单独射中目标;政令虽然严明,没有人的参与,也不可能自行生效。”杜恕说:“世上有犯上作乱的人,但没有杂乱无序的法律。

假如法律单靠某一个人就能贯彻执行,那么唐尧和虞舜就不需要后稷和契,商王和周王也不需要伊尹和吕尚的辅佐了。”

【经文】

[是曰:]虑不先定,不可以应卒;兵不先办,不可以应敌。《左传》曰:

“豫奋不虞,古之善政。”

[非曰:]《左传》曰:“士■谓晋候曰:‘臣闻之:无丧而戚,忧必仇焉;无戎而城,仇必保焉。”《春秋外传》曰:“周景王将铸钱。单穆公曰:

‘不可。古者天灾降戾,于是乎量资币,权轻重,以振救人。夫备预,有来至而设之[修国备也。预备不虞,安不忘危],有至而后救之[若救火、疗疾,量资币之属],是不相入也[二者先后各有宜,不相入]。可先而不备,谓之怠;可后而先之,谓之召灾[谓人未有患,轻而重之,离人,召匮财,是以召灾也。]

周固赢国也,天未厌祸焉,而又离人以佐灾,无乃不可乎!’”

[是曰:]《左传》曰:“古人有言:‘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

[非曰:]晋楚遇于鄢。范文子不欲战,曰:“吾先君之亟战也有故。秦、狄、齐、楚皆强,不尽力,子孙将弱。今三强服矣[齐、秦、狄],敌,楚而已。唯圣人能内外无患。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骄而亢,则忧患生]。盍释楚以为外惧乎?”

[是曰:]《三略》曰:“无使仁者主财,为其多恩施而附于下。”

[非曰:]陶朱公中男杀人,囚于楚。朱公欲使其少子装黄金千镒往视之。

其长男固请,乃使行。楚杀其弟。朱公曰:“吾固知必杀其弟。是长与我俱见苦为生之难,故重其财。如少弟生见我富,乘坚驱良,逐狡兔,岂知其财所从来,固轻弃之。今长者果杀其弟,事理然也,无足悲。”

[是曰:]《语》曰:“禄薄者不可与入乱,赏轻者不可与入难。”慎子曰:“先王见不受禄者不臣,禄不厚者,不与入难。”

[非曰:]田单将攻狄,见鲁仲子。仲子曰:“将军攻狄,弗能下也。何者?昔将军之在即墨,坐而织篑,立而杖插,为士卒倡。此所以破燕。今将军东有掖邑之奉,西有蒉上之娱,黄金横带,而驰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也。”后果然。

【译文】

[正方:]事先没有充分准备,就不可能应付突发事件;军队不预先武装起来,不可以应战。《左传》说:“上古时代好的国家机构,都善于防患于未然。”

[反方:]《左传》说:“晋国大夫士■对晋侯说:‘我听说没有丧事而悲伤,忧愁一定随着到来;没有兵患而筑城,国内一旦有动乱,内敌必然据此顽抗。’”《春秋外传》(即《国语》)记载:“周景王打算铸造钱币。

单穆公说:‘不可以。在古代,天灾降临时,国家机构才根据灾情增加货币发行量,权衡轻重,用以救灾。储备货币,有时是在灾祸还未出现就铸造好了储备起来(增加货币储备,预防不测,是为做到居安思危);有时是等到灾祸已经发生,然后根据需求量铸造,投入救灾(如救火、防治疾病等,就是这样)。不能把这两种情况下的货币铸造混为一谈(二者有先有后,不能混淆)。

可以预先储备却不去做,这就叫懈怠;可以事后进行筹备而提前做了的,这叫招灾(意思是说在民众还没有遭受灾害时,就把救灾工作放在第一位,会使民众产生离心力,从而引起国家资财的匮乏,因此带来双重的灾难)。周本来是弱国,老天降灾没有穷尽,现在又要使老百姓离心离德来加重灾祸,恐怕不行吧?’”

[正方:]《左传》引用了古人这样一句话:“一旦放过了敌人,就会造成数代人的祸患。”

[反方:]晋军和楚军在鄢陵(今河南鄢陵西北)相遇。范文子不想作战,便说:“我们的先君急于作战,是有原因的。秦、狄、齐、楚都很强大,不全力拼搏,子孙将会被削弱。现在齐、秦和狄这三个强敌已经降服,我们的敌人只剩下楚国了。只有圣人才能做到既无内患又无外患。我们不是圣人,外部一安定,内部必然要产生隐患(太高傲,太强硬,必然会有祸患发生)。

我们何不放走楚国,把它作为转移内部矛盾的外患呢?”

[正方:]《三略》说:“不要让仁义的人管理资财,因为他会过多向老百姓施舍,从而收买人心。”

[反方:]范蠡次子杀了人,被囚禁在楚国。范蠡本想让小儿子带上一千镒黄金去楚国营救二子,可是长子坚决要去救他弟弟,范蠡只好答应。长子到了楚国后,不但没有救出他弟弟,反而连金子都没有花出去。最后楚国还是把他弟弟给处决了。范蠡说:“我事先就知道他会坑害二子的,因为他与我一起经历过生活的磨难,太看重钱财了,舍不得花。我所以想让小儿子去,是因为他一生下来就见我如此富有,乘好车,驾骏马,驰骋捕猎,好不威风,怎么会知道钱财是从哪里来的呢?他要是去了楚国,一定仗义疏财,流水花钱,救出他哥哥的。如今大儿子事情没办成,弟弟果然给杀了,人情事理就是这样,也不值得为之悲伤。”

[正方:]《论语》说:“不能让薪水少的人去发生暴乱的地方办事,也不能让赏赐不厚的去完成艰巨的任务。”慎子说:“古代帝王不起用不肯接受俸禄的人,对于俸禄不优厚的人,也不用他处理艰难繁杂事务。”

[反方:]田单将攻打狄人,去拜见鲁仲子。仲子说:“将军这次去攻打狄人是不可能胜利的。为什么这样说呢?从前将军在即墨,坐下编筐,站起铲土,以身作则,带动士兵,所以才打败了燕国。而现在将军东有掖邑的封地,西有赋税供你玩乐,黄金腰带横挂,高车大马驰骋在淄渑之间,只想享受人生的欢乐,却没有拼死的决心。所以说你不会取胜。”后来果如其言。

【经文】

[是曰:]语曰:“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非曰:]语曰:“交接广而信衰于友,爵禄厚而忠衰于君。”

[是曰:]《春秋后语》曰:“楚春申君使孙子为宰。客有说春申君曰:

‘汤以毫,武王以镐,皆不过百里,以有天下。今孙子贤人也,而君藉之百里之势,臣窃为君危之。’春申君曰:‘善。’于是使人谢孙子。孙子去之赵,赵以为上卿。”

[非曰:]客又说春申君曰:“昔伊尹去夏入殷,殷王而夏亡;管仲去鲁入齐,鲁弱而齐强。夫贤者之所在,其君未尝不尊,其国未尝不荣也。今孙子贤人也,君何为辞之?”春申君又曰:“善。”复使人请孙子。”

[是曰:]韩宣王谓摎留曰:“吾两欲用公仲、公叔,其可乎?”对曰:

“不可。晋用六卿而国分,简公用田成、阚止而简公弑,魏两用犀首、张仪而西河之外亡。今王两用之,其多力者,内树其党;其力寡者,叉藉于外权。

或内树其党,以擅主命;或外为势交,以裂其地,则王之国危矣。”又曰:公孙衍为魏将,与其相田儒不善。季文子为衍说魏王曰:“不独不见夫服牛骖骥乎?不可百步。令王以衍为可使将,固用之也,而听相之计,是服牛骖骥之道。牛马俱死而不成其功,则王之国伤矣。愿王察之。”

[非曰:]傅子曰:“天地王神,不能同道而生万物;圣人至明,不能一捡而治百姓。故以异致同者,天地之道也;因物致宜者,圣人之治也。既得其道,虽有相害之物,不伤乎治体矣。水火之性,相灭也,善用之者,陈鼎釜乎其间,爨之煮之,而能两尽其用,不相害也。天下之物,为水火者灵矣。

何忧乎相害?何患乎不尽其用耶?”《易》曰:“天地睽,而其事同也;男女睽,而其志通也;万物睽,而其事类也。”

【译文】

[正方:]古语说:“贫贱之交不能忘,糟糖之妻不下堂。”

[反方:]古语又说:“一个人交往太广泛,对朋友的信用就会逐断丧失;拿的薪水太优厚,对国君的忠诚就会逐渐衰退。”

[正方:]《春秋后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楚国的春申君让孙子当邑宰。

他的门客中有人劝他说:“成汤以毫为根据地,周武王以镐为根据地,方圆都没有超过一百里,可是后来都得了天下。孙子是个很贤明的人,你把方圆一百里地方给他管理,我私下为你担心,你这样做很危险啊!”春申君说:

“说得对。”于是派人辞退了孙子。孙子离开楚国去了赵国,赵王任命他为上卿。

[反方:]过了不久,另一个门客却对春申君说:“从前,伊尹离开夏国去殷商任职,结果殷有天下而夏灭亡;管仲离鲁去齐,结果鲁国因此衰弱而齐国称霸。可见贤明的人在哪个国家,哪个国家的国君在国际上就受尊重,那个国家也因此而光荣。孙子这样贤明的人,你为什么要辞退他呢?”春申君又说:“说得对。”于是又派人把孙子请了回来。

[正方:]韩宣王问摎留:“我想同时重用公仲和公叔,你说可以吗?”

摎留回答说:“不可以。从前晋国由于同时重用六卿,因而导致国家分裂;齐简公同时重用田成子和阚止,结果自己被杀;魏王同时重用犀首和张仪,西河外的领土全部丧失。现在你要是同时重用了这两人,那么两人之中,势力大的必然会在国内培植私党;势力小的必定要借助敌国的势力来支持他。

许多大臣,有的会在内树立党羽,以国王的名义号令臣民;有的则会与别的国家私下结交,以便分裂国土。这样一来,你的国家就危险了。”

摎留还对他说:“公孙衍当魏国大将的时候,和宰相田儒关系不好。季文子替公孙衍高魏王说情:‘大王你没见过把牛和马套在一起拉车的情形吗?

牛和马同驾一车就连百步也走不了。现在大王把任公孙衍为大将,本应放手使用他,可你偏要听从宰相田儒的计策,这就和用牛驾辕用马拉车的道理一样。牛和马都累死了,事情也办不成。这样使用人才,国家就会遭受损失。

希望大王明察。”

[反方:]傅玄说:“天和地最神妙了,但是不能通过同样的规律生育万物;圣人是最英明的,但也不能用同一种方法去管理普天下的百姓。所以殊途同归是大自然的普遍规律;因地制宜是圣人治理天下的共同原则。只要懂得这一道理,即使有互不相容甚至彼此相害的事物,也不防碍从大局上统筹治理。比如说吧,水与火在本质是互灭的,可是善用水和火的人,把炊具放在水与火之间,用火来煮水做饭,使水与火各尽其用,这样做,还怕水火互相伤害吗?天底下的事物当中水和火是最奇妙的东西,只要善于运用它们,根本用不着担心它们会互相危害,用不着忧虑它们不能各尽其用。”《周易》说:“天高地卑,形象不同,可是它们化育万物的功能是相同的;男女的体质不同,可是彼此的情志可以沟通;万事万物的形体、性质各各不同,可它们恰恰是以异相从的。”

【经文】

[是曰:]陈登为吕布说曹公曰:“养吕布,譬如养虎,常须饱其肉,不饱则噬人。”

[非曰:]曹公曰:“不似卿言。譬如养鹰,饥则为人用,饱则扬去。”

[是曰:]刘备来奔曹公,曹公以之为豫州牧。或谓曹公曰:“备有雄志,今不早图,后必为患。”曹公以问郭嘉。嘉曰:“有是。然公提剑起义兵,为百姓除暴,推诚仗信,以召俊杰,犹惧其未来也。今备有英雄之名,以穷归已而害之,以害贤为名,则智士将自疑,回心择主,公谁与定天下者?夫除一人之患,以阻四海之望,安危之机,不可不察。”曹公曰:“善!”

[非曰:]傅子称:郭嘉言于太祖曰:”备有雄志而甚得众心,关候、张飞皆万人之敌也,为之死用。以嘉观之,其谋未可测也。古人有言曰:“‘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宜早为之所。”曹公方招怀英雄,以明大信,未得从嘉谋。

【译文】

[正方:]汉末,广陵太守陈登为吕布游说曹操:“大将吕布如同一头老虎,需要天大给它吃饱肉,哪一天吃不饱就要吃人了。”

[反方:]曹操说:“并不象你所说的那样。以养老鹰为例来说吧,饿了才能为人所用,吃饱了便会振翅高飞。”

[正方:]三国时刘备来投奔曹操,曹操任命刘备为豫州牧。有人对曹操说:“刘备胸怀大志,现在不早点儿除掉他,必为后患。”曹操就此事向谋臣郭嘉请教。郭嘉说:”有道理。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起兵的目的,是为百姓铲除残暴的邪恶势力,以真诚和信誉来号召天下豪杰帮助你建功立业,如果杀了刘备,就怕把所有想来投奔你人才都吓跑了。现在刘备已有英雄之名,因为走投无路才来投靠你,假如在这种情况下谋害他,就要背上谋害贤能的罪名,那么有智谋有才能的人就会怀疑自己找错了对象,就会掉头去重新选择主人,到那时你和谁去平定天下呢?因害怕一人成为后患而除掉他,结果使普天下的人才都失望,值此安危之际,你不能不考虑其利弊得失。”

曹操说:“讲得好!”

[反方:]傅玄在讲到这段历史掌故时,内容却与此正好相反。他说郭嘉对曹操说:“刘备有雄才大略而且很得人心,关羽和张飞两位大将,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而且都甘愿为他尽忠效命。依我看,刘备的谋略不可测度。古人有言:‘一日纵敌,数代之患。’应当尽快把他杀了。”可是曹操当时正在招揽天下英雄,一心想让天下人相信他是最讲信义的,所以没有听郭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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