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经》34(1 / 2)
运命
命运到底有还是没有?作者在这里引用了许多不同的看法,有的认为有,有的认为无。似乎作者也是矛盾的。但总的倾向看,作者认为善恶有报是正理,善恶不报是偶然。但报应并不取决于天地鬼神,而取决个人的所作所为。祖先行善,后代得福;祖先做恶,后代受报。劝人行善积德总还是值得肯定的。
【经文】
[《易》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夫人之受生,貌异音殊,苦乐愚智,尊卑寿夭,无非三世业理使之然。]
【译文】
[《易经》上说:“人的精神元气是实有之物,所谓游魂是精神的变现。”
人自受命为人,相貌各异,声音不同,苦乐不均,愚智悬珠,或尊贵或卑贱,或长寿或短命。这都是三世所作之业决定的啊!]
【经文】
夫天道性命,圣人所希言也。虽有其旨,难得而详。然校之古今,错综其纪,乘乎三势,亦可以仿佛其略。何以言之?荀悦云:“凡三光、精气变异,此皆阴阳之精也,其本在地而上发于天。政失于此,而变现于彼,不其然乎?”
[文王问太公曰:“夫人主动作举事,有祸殃之应,鬼神之福无?”太公曰:“有之。人主好重赋敛,大宫室,则人多病瘟,霜露杀五谷;人主好田猎,不避时禁,则岁多大风,禾谷不实;人主好破坏名山,壅塞大川,决通名水,则岁多大水伤人,五谷不滋;人主好武事,兵革不息,则日月薄蚀不息,太白失行。”文王曰:“诚哉!”]
今称《洪范》,咎德则有尧、汤水旱之灾。消灾复异,则有周宣:云汉宁莫我听!《易》称:积善余庆,则有颜、冉短折之凶。善恶之报,类变万端,不可齐一,敌视听者惑焉。
[《太史公书》称:“天道无亲,尝与善人。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回为好学,然回也屡空,糟糠不厌而早夭。天之报施善人何如哉?盗跖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
余其惑焉。
尝试言之:孔子曰“死生有命”,又曰“不得其死”,又曰“幸而免”
者,夫死生有命,其正理也。不得其死,未可以死而死也。幸而免者,可以死而不死也。比皆性命三势之理也。[昔虢太子死,扁鹊治而生之,扁鹊曰:
“我非能生死人者,我能治可生者耳。”然不遇扁鹊,亦不生耳。若夫膏育之病,虽医和不能治矣。故曰:死生有命,其正理也。此荀悦论性命三势之理也。
杨子《法言》云:或问:“寿可益乎?”曰:“德。”或问曰:“回、牛之行德矣,何不益也?”曰“德故尔。如回之残,牛之贼,焉得寿?”曰:
“残贼或寿。”曰:“彼妄也,君子不妄也。”]
【译文】
天道、性、命等问题,孔子很少谈论它们。孔子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但他也很难说得清楚具体。然而考察古往今来错综复杂的记载,凭借“三势”,也可以获知个大概。为什么这样说呢?东汉末史学家苟悦曾说:“凡日、月、星辰与精气的变异,这都是阴阳之气的精华。它的根原本是在地,向上生发而达于天。国家政治有所缺失,就会在大地间显现出异变,难道不是这样吗?
[周文王曾问姜太公:“君主做什么事情,有灾祸的应验和鬼神的福佑吗?”太公回答说:“有这种事。君主加重对人民的赋税盘剥,为扩大宫殿而大兴土木,那么就会有疾病流行,霜露就会冻死五谷;君主好大规模地狩猎,而且不管农时,那么这种年份就会多刮大风,庄稼籽粒就不饱满;君主好破坏名山,堵塞大河,决通名水,那么这种年份就会有水灾伤人,庄稼长不茂盛;君主好打仗,战争没完没了,就会出现日蚀、月蚀,金星运行也会失去轨度。”文王说:“的确是这样啊。”]现在人们往往说到《尚书·洪范》篇,讲到恶行之验,就有帝尧和商汤时水旱之灾。消灾时却又与此不同,周宣王祈求降雨,夜望银河,慨叹:“银河听不到我的祷告。”《易经》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可是孔子的弟子颜回、冉伯牛就短寿而死。善恶的报应千变万化,无法用统一的规律去考察,所以无论是自己观察和听别人讲的都感到迷惑不解。
[诗、书、礼、乐、法度为政,然尚时乱,今戎夷无此,何以为理乎?”由余笑曰:“乃中国所以乱也。夫上圣黄帝作为礼乐法度,身亦先之,仅可小理。及其后世,日以骄淫,阻法度之盛以责督于下,下疲极,则以仁又怨望于上。上下交争怨而相篡杀,至于灭宗,皆此类也。夫戎狄则不然,上舍淳德以遇于下,下怀忠信,以事其上。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圣人之治。夫戎狄之德有如此者。”今晋之兴也,宗子无维城之助,而阏伯实沈之际日构;师尹无具瞻之贵,而颠坠戮辱之祸日有。宣、景遭多难之时,务伐英雄,诛庶桀以便事。其倾覆屠脍非主于诛杀也,风俗淫僻,廉耻并失。先时而昏,任情而动,皆不耻淫逸之过。不拘妒忌之恶,有逆于舅姑。有反易刚柔,有杀戮妾媵,有黩乱上下,其yín乱凶逆,非止于蒸报也。”
由是观之,晋家之德,安胜于匈奴哉!今见戎狄乱华,便以为在命不在德,是何言之过欤!]
【译文】
《易经》上说:”有天道,有地道,有人道。”这是讲道的不同。又说:
“兼天、地、人三道的规律,都是对立的两方面。即天有阴阳,地有柔刚,人有仁义。”这是讲道的相通之处。如果根据道的不同性质而否定道的相通之处,那就是糊涂。如果固守道的相通之处而否定道的差别,那也是取其弊端。快慢、深浅种种变化错综复杂地存在于大道之中,所以表现为参差不齐,很难表现得那么均衡、那么明显。天、地、人三道莫不如此。所以君子尽心尽力去积德行善,去追求获取善命而已。
[荀子曾说:“天道运行有它固定的规律,这种规律,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用合理的行动去应合它,就会有吉祥出现,否则就会出现灾荒。加强农业这个根本、节约用度,天也没法使你贫穷。养生之道周备,凡有举动都附合时宜,天也不能使你患病。遵循大道行事而不迷惑,天也不能加祸于你。
否则天也不能使你吉祥。所以明白天道和人道互不相干的道理,就可以称得上圣人了。如果有星辰坠落,树木无故发出可怕的声音,天地出现异常变化,你感到奇怪,是可以理解的。只有人间妖孽才是可怕的。为什么呢?政治险恶,田园荒芜,庄稼长得不好,米价暴涨,人们吃不饱肚子,路边尽是饿死的贫民,这就是人间的妖孽。政令混乱,大的举措如兴土木、田猎、乃至战争都违背农时,对于国家根本的农业不予关心,这就是人间妖孽。不修礼义,使男女无别,荒淫无度,父子之间还互相猜疑,上下级之间离心离德,盗贼每天都来光顾,这就是人间妖孽。这三种情况错杂交织,国家就不会安宁了。”
荀子的说法非常切近,这种灾难确是太悲惨了。《左传》上说:“万物之精怪,圣人之书不予记载。对于没有用的道理,不是急迫的学问,可以弃置一边,不去研究它。”墨子说:“古代的圣王,把孝子推举出来,是为了勉励人们都孝敬父母;尊重贤良之人,是勉励人们都去做善事。因而发布法令来教诲人民,明定赏罚以有助于这种勉励的功效。象这样,乱政可清,危国可安。过去被夏桀搞乱了的国家,不是被商汤治理好了吗?被商纣搞乱了的国家,不是被周武王治理好了吗?这就是时代若不发生变动,民俗也很难改变。
最高统治者转向正道,人民也就容易教化的道理。所以国家的安危和治乱都取决于最高统治者所发布的政令啊,怎么能说有定命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