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孟长青临出发去清阳观的前一夜, 与陶泽在屋子里谈论清阳观的事,陶泽一边搭话一边教大王用勺子吃东西, 一边教一边打。
孟长青看大王被陶泽打得脸都变形了,道:“它毕竟是条蛇。”
“蛇也有机灵的啊!前两日长白那个叫吕什么的, 他在河边捡了条瞎眼的大白蟒, 头上还有角,下半身泡在水里头都快烂了, 被那姓吕的救了, 那蟒多机灵啊!被救的时候一声不吭, 临走还吐了三铜板给那姓吕的, 还懂点头致谢呢!”说完,黑蛇又用尾巴抽了那“陶泽”的手一下,“你再瞧瞧这头!饭会吃吗?手会用吗?不要抓!我说了不要抓!握着!”
那“陶泽”呜咽了两声,手背都被打肿了,缩着头瞧着极为可怜。
孟长青收拾被子的手顿了下, 略无奈道:“它真的快被你打死了。”
陶泽:“你可闭嘴吧!敢情见着狗屎就爬过去『舔』的不是你!”
孟长青:“……”
孟长青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 陶泽继续教“陶泽”用勺子吃饭。
过了一阵子, 隔壁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争吵声, 离得有些远, 也听不太清楚, 只听得出来最响的那声音是吴喜道的, 似乎跟什么人吵起来了。孟长青记得那院子是长白弟子住的, 他与陶泽对视了一眼。
隔壁院子中。
谢怀风正打量着暴跳如雷的吴喜道, 手中的扇子一摇又一摇。宁城的事刚了, 他前一阵子忙得昏天黑地,如今总算有空当休息,今日他本来都打算歇下了,正好瞧见这小丫头片子蹦蹦跳跳地去找吴聆。
本来也没什么事,可谁让小丫头片子也瞧见了他,当场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谢怀风于是提了下嘴角,招了招手,让小丫头片子进来,说是有事跟她说。
小丫头片子一开始还不干,说是要去找大师兄,谢怀风就跟他说,我同你说个你大师兄的事,别人都不知道的。小丫头片子一听,将信将疑,警惕地进了屋,两人坐在院子里,他让小丫头片子把耳朵凑过来。
小丫头片子一副不情愿但是勉强降低身价的模样,凑了过去。
谢怀风道:“你是喜欢你大师兄吧?我跟你说,你怕是没戏了,你大师兄他是个断袖,喜欢男人,就隔壁那姓孟的玄武弟子,他们俩是一对,你大师兄成天在背后盯着他瞧呢,指不定连床都上过了。”
吴喜道听完愣了半晌,当场把剑都□□了,要和谢怀风这长舌『妇』同归于尽。
吴喜道哪里打得过谢怀风,谢怀风一口一个“断袖”,故意逗吴喜道玩,跟逗猫似的,吴喜道连他袖子都没沾着,追着他打,听见他还一边躲还一边胡说八道说些下流的东西。
“无耻!你胡说!你胡说!”气得都结巴了。
她越是暴怒,谢怀风越是想逗她,说的也飘了些,吴喜道肺都要气炸了。
本来谢怀风也就兴致上来逗一逗这小丫头片子,长白师兄弟们也都知道他爱逗吴喜道,大家都不当回事,结果今日动静闹大了,这小丫头片子追不上他,又气又急又臊,汪一声哭了出来,把一群人全都招过来了。
谢怀风也瞧愣了,一群师兄弟就围着看吴喜道汪往地哭。谢怀风蹲下身看着吴喜道,看了半天没忍住看笑了。
“你胡说!你欺负大师兄,你就知道欺负他!你就知道背地里抹黑他!”吴喜道打不过谢怀风,边哭还边骂,鼻涕全擦在了谢怀风袖子上。
于是一群刚刚经历完宁城之事的师兄弟全开始坐地上开始正儿八经地骗吴喜道。
同她说,说大师兄真的是个断袖,他真的喜欢男人,你哭也没用,人家就是不喜欢女的。是吧?你哭有什么用呢?
七嘴八舌的,少女心事被当众抖落成这样,吴喜道气得一张脸通红,又辩驳不过这群人,眼见着他们说的越来越有鼻子有眼,一时心中更急,哭得更是止不住了。
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吴聆一进门就听见吴喜道在哭。
下一刻,吴聆瞧见吴喜道回过头,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大师兄,你不喜欢男人的是不是?你不是断袖!你不喜欢玄武那个叫孟长青的,对,你说你不喜欢他!”
这话一出,吴聆忽然愣在了当场。
没人知道吴聆为何愣住。
平时大家师兄弟闹着玩,常常有互相开玩笑的,要么骂回去,要么不当一回事,真火了的直接打一架,吵完就完了。长白师兄弟这次摆明了就是知道吴喜道喜欢吴聆,故意那这事逗吴喜道玩。
所以吴聆顿住了之后,院子里都静了,所有的师兄弟全望着他,对他这反应有些诧异。
吴喜道见吴聆没有反驳,她一下子傻住了,连声音都抖了起来,“大师兄?”
吴聆不知为何竟是真的没有说话,不自觉地攥了下手,忽然,他看了谢怀风一眼。
别说那小丫头片子了,谢怀风自己也心头一跳,心道不会这么邪门吧?下一刻他就看见吴聆望向自己,他摇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眉头抽了下,难得没说话。
孟长青与陶泽没去凑那热闹,他们是玄武弟子,本就和长白有些隔阂,外头发生的事他们一无所知。
次日一大清早,孟长青出了门,去找李岳阳商量事。
在院子里,他不仅瞧见了李岳阳,还意外地瞧见了阿都,李岳阳正站在长廊下低声与阿都说着些什么,阿都看上去很奇怪,一直摇头,吓得直往后退,好像『摸』不着东南西北了,孟长青一走进院子,他忽然跑了。
真的是跑了,一阵风似的刮过孟长青的眼前,孟长青差点没认出来那是他。
孟长青抬头看去,正好瞧见李岳阳负手笑了下。
“师姐?”
李岳阳这才看向孟长青,道:“有事?”
孟长青与李岳阳说了他与陶泽去清阳观的事,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李岳阳,“还请师姐回玄武时把这信捎给我师父,若是他问起来,就说我在外一切都好,让他不用挂心,最迟半月,我应该就能回去。”
李岳阳接了信,对着孟长青道:“路上小心点,在清阳观若是有事,及时写信回玄武。”
“好。”
李岳阳又道:“对了,你和吴闻过怎么回事?”
“什么?”
李岳阳将信收在了袖子中,道:“今日一早,长白都在传吴闻过断袖,吴闻过貌似是认了,不知为何,这事又跟你扯上了关系。”说完李岳阳扫了两眼孟长青道,“大约你这些日子同吴闻过走得近,一群人得知他是个断袖,随口便扯了两句。”
孟长青闻声有些诧异,“他承认了他是断袖?”
李岳阳道:“认了,如今长白都在传。”
孟长青思索半晌,“这是吴师兄自己的事,也没招着谁没碍着谁,这种事算不得什么污点吧,没什么好传的。”
“确实。”李岳阳没多说什么,岔开了这话题。
孟长青从院子里走出来,路过一方院子,正好听见长白弟子在低声议论断袖一事,那声音不小,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孟长青的耳中。
孟长青本来都走过去了,听见了自己与吴聆的名字,他停下了脚步,又折了回来。
推门进去的那一瞬间,院子里的人都静了,所有人一齐看向他。
孟长青负手扫了他们一圈,道:“长白自称当世大宗,门中弟子磊落坦『荡』,背后嚼这些舌根,不觉得有辱自己的身份?世上情爱之事,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心中有所动,然后一片赤诚,有何高低贵贱之分?断袖也好,男女私情也好,偌大祁连山,连这点情愫都容不下?”孟长青望着谢怀风,“我听闻真武大帝立碑于祁连山顶,上书八个大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也不知今日的长白,还能不能担得上这八个字?”
院子里静极了。
孟长青不在乎这帮人说自己什么,毕竟清者自清,他又不是长白弟子,何惧这些流言。可这帮人若是扯着断袖一事非咬着吴聆不放,无论出于什么立场,他觉得自己都该站出来替吴聆说一说。无论吴聆是不是断袖,都不是这帮人能随意轻视指摘的。
断袖又不比『乱』伦,清清白白的感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容不下,只能说是你长白的格局太小。
孟长青说完这番话就打算走了,他并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也不想与这些人多做纠缠。
结果刚一回头,正好瞧见吴聆在那儿站着,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了。
*
吴聆与孟长青还有陶泽跟着那姑『射』真仙回南华的时候,吴喜道闹了一通,背着个包袱,在街上抓着吴聆的手不放,非得要和他们一起去。
吴聆低声劝她,吴喜道今日却不听他的了,拦着吴聆不让他走,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孟长青。
那姑『射』真仙已经先行一步,吴聆终于把吴喜道劝服了。
吴喜道忽然回头朝着孟长青呵道:“你不许欺负我大师兄!你也不许靠近他十步之内!路上不许同他说话!不许你侮辱他的名节!”
孟长青差点被呛了下。
吴喜道又凶道:“你若是敢,我就……我就写信给你师门!把你的破事告诉你师父你师伯你师兄弟!说你不要脸勾引我师兄!让玄武罚你!”
孟长青无奈道:“行吧。”
吴聆抬手『摸』了下吴喜道的脑袋,看了眼孟长青,那眼神带了点“自家孩子给添麻烦了”的歉意,又有些不易察觉的腼腆。
终于,孟长青与吴聆还有陶泽一行人往清阳观去了。
吴喜道隔了老远还在喊“大师兄保重”,吴聆回头看她,吴喜道撇撇嘴,朝他招招手,“大师兄你早点回来!”
吴聆点了下头,“快回去吧!”
一直到跟上了姑『射』真仙那行人,吴聆终于低声对孟长青道:“师门宠纵惯了,小姑娘有些娇气,她说了什么,别放在心上。”
孟长青道:“你很纵着她啊?”
“她小时候有些内向,刚来长白的时候,同我很亲。”吴聆看向孟长青,“我当她是我妹妹。”
孟长青道:“看得出来。”
*
一路上,孟长青一行人与清阳观弟子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客气而疏离。清阳观弟子对他们的态度也是如此。
清阳观位于北蜀一带,如今的清阳观弟子很少,姑『射』山门前虽然仍是立着“天地为炉”四字大碑,但是风光却远不比当年。避世的宗门大多不如入世的宗门煊赫热闹,如玄武,又比如清阳观。
一进入姑『射』山,触目所见,只有两个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