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大秦弃民(2 / 2)
关于落雁湖,言行和邱沐本是听说过的,但这时他们只装作初次听闻,一脸羡煞,并不插嘴,他们在等着中年男人继续说下去。
中年男人见二人一脸遐想,又道:“那落雁湖的中间,有一座岛,那岛叫做枕星河。不时可以见到有人在星河上御剑飞行,好像天上的剑仙。”
这点,言行知晓,但邱沐不知。
二人还是一副初听闻的憧憬神色,言行道:“还有呢?”
中年男人接着道:“苏城无一处不景色宜人,不说那景色,就连那美色也是世间仅有,听说,苏城美人如云,个个巧笑温婉,好似天上仙子下凡。身临其中,就像掉进一个温柔乡。”
说完,嘿嘿一笑。
言行和邱沐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副与之心意相通的食色之笑。
女人嗔了男人一眼,男人也随即轻咳了一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其实,什么景色美色都是其次,真正好的是苏城世道清明。”
言行问道:“这话怎么说?”
男人满眼憧憬地道:“苏城百姓富足,衣食无忧,安居乐业。又有谁,不想生在苏城呢?”
一个大秦百姓,竟会说出苏城清明,想生在苏城?
这话说完之后,女人咳了两声,男人也自觉失言,惊慌地向门外看去。
不过,这夜里,穷乡僻壤之处,又哪来的什么人窥听。
言行看到了男人的惊慌,但假装听不懂看不懂地道:“大秦举世独尊,苏城又怎么可能有你说的清明,要说世间有什么清明之地,那也该是在大秦才是。”
中年男人见门外无人听到他刚才说的话,这才放下心。
只不过,他这时又不再回应言行的话,眼神闪烁,似乎在想什么说辞好从桌上离开,毕竟吃了人的嘴软,那个女人也是一样。
言行看见男人和女人的模样,也心知肚明,又端起碗向男人敬酒道:“好吧,不便说的那就不说。不过依我看啊,你们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像我们两个言城人,见过的言城百姓之苦,你们又怎会知道。苏城和我们言城一样都是外城,又哪里会有你说的什么清明,该是我们外城人恨不能生在大秦才是。”
说完,言行大口喝完碗中酒。
邱沐也喝了一口酒,道:“就是,若生在大秦,我们还用受那层层盘剥?”
对中年男人说的话,一脸的不信。
中年男人看他们不信,也喝完碗中酒,酒壮怂人胆。
不过中年男人还是走向门口,先把门关上,再开口时已经压低了声音。
中年男人道:“你们也都看到了,我这小店里本只有几碗粗菜。并不是我们小气,要是没有客官给我的那锭银两,我也买不来这酒肉。你们外城人的苦,我们又怎么不知道,其实我们和你们外城百姓一样,都是勉强度日罢了。我们一家还算好的,有时顾客多了几个,我们稍挣点还能偶尔吃上肉,多的是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顿肉的。”
言行和邱沐听后,都皱起眉头相视一眼,这些他们的确不知道,也出乎他们的意料。
言行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中年男人摇头长叹,他的脸上写满了愁苦。
许是关上了门,让女人也有了一丝安全感。
女人道:“你们只道大秦好,可是,不是所有的大秦百姓都能受到那份好。受到了那份好的,都住在天雷宫主城。而我们,只是大秦的弃民。”
说着,女人悲从中来,低声抽泣。
靠在她怀中的孩子莫名地看向她,她又赶忙收起险些掉落的眼泪,抚手安慰孩子。
大秦弃民?都是什么人被称为大秦弃民?为什么?
言行又问道:“大嫂,你这话我们就听不懂了,什么叫大秦弃民?”
话既已说到这里了,也就没什么再不敢说的了。
中年男人接话道:“大秦百姓的确有衣食无忧富贵荣华的,但这都是有条件的。只有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天雷宫宗府,并签下移契,天雷宫才会给一笔安家费,有了那笔安家费再凭着那份移契才可以搬到天雷宫主城,也就是盘龙城居住。若是孩子没死,成为了修道者,每月还可从天雷宫宗府获得反抚的银子,从此什么都不需要再做,足够生活得很好,也不再需要上缴赋税。而不愿把孩子送给天雷宫宗府的,私底下都被叫作大秦的弃民。我们这样的大秦弃民,像耕种为生的,像我们这样做点小生意的,辛苦所得十之六七都要上缴。”
这一席话听完,言行和邱沐的内心好像响起了晴天霹雳,震惊之情难以言表。
消化了很久,邱沐问道:“你刚才说若是孩子没死,是什么意思?送给天雷宫的孩子会死吗?”
中年男人脸色渗人,悲痛地道:“死的太多了。”
言行向那孩子看去,让自己的脸色和神情尽量柔和。那孩子也看着说话的几人,一脸天真,他还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邱沐不解,追问道:“为什么?”
中年男人道:“孩子还太小,很多都经不住雷法的考验。所以搬迁到天雷宫主城的大都等到他们的孩子熬过去成为一个修道者之后,因为只有当孩子成为一名修道者,当他们每个月都有了反抚银子之后,他们才真正的能在那里生活下去。否则,就靠那笔安家费,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邱沐并不想听他说的后面的话,又问道:“孩子太小,那不能等孩子长大了之后再送去吗?”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道:“不行的,只能在他们尚未记事以前。”
邱沐瞪大了双眼,也看向那孩子,泪花闪闪。
邱沐只是为那些被送去天雷宫的孩子感到悲伤,其中的缘由他还并不十分清楚,因为他不是修道者。
但言行是修道者,当中年男人说道送去天雷宫的孩子会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言行此时的心中,想到了很多很多,多到他的往日观念又发生了一次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