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蒹葭苍苍（1 / 2）

虚空突然冒出个人影，呼地一股刚劲掌风压顶而至。

叶风舟抓住数支箭往上挥去，趁隙转身扯下长袍飞舞，仔细瞧时，那人影却是谷梁飞鹤，慌大叫道：“双儿、尘儿，快走。”

伊无双一抓冷小宛的胳膊，手挽剑花，纵身倒跃出丈余开外，拔足便跑。

眼看她将要奔出圈外，忽听‘嗖嗖嗖’作响，旁侧骤闪出两条黑影，赫然正是绝命秀士万重山、昆仑老怪丁成岳。

先前那十余名骑卫并未停歇，仍疾如闪电般发出刚劲利箭。

叶风舟猛一顿脚，如雄鹰似的冲天而起，飞身挡在二女面前，道：“双儿，许还有高手未曾露面，我在此缠住他们，你速带宛儿前往月英宫。”

冷小宛一听，颤声道：“风舟哥哥，我不走！”

伊无双知道，倘若先带冷小宛离去，叶风舟心中毫无顾虑，便可放手一搏、全身而退。当下一招‘灵蛇盘竹’穿插林间，欲迅速摆脱缠斗。

谷梁飞鹤逼至近前，低吼一声，道：“你们去抓那两个女娃娃，老夫来对付这小子。”一招童子拜佛，肉掌夹着八成功力拍出。

万重山、丁成岳闻言，弃了叶风舟，径朝二女扑去。

伊无双一招‘梅开二度’式，磕飞数支飞羽与万重山所发夺魄绝命钉，左手拎起冷小宛，用力往远处一掷，紧接一招‘灵狐踏雪’脚尖点地，飞纵过去，一提冷小宛远远抛开，接一招‘灵狐踏雪’使出，如此反复，竟被她逃离数丈开外。

‘咻咻咻......’前边倏地又窜出八个人来，正是鹿山三怪、黄山五雄。

眼前情景大出意外，伊无双见势不妙，当即捏出数枚蝴蝶断魂镖，以漫天飞花的手法往前一撒，抱住冷小宛腰肢，娇叱一声，道：“起！”这一跃几乎用尽全力，携起她直达云端树顶。

万重山桀桀大笑，道：“看你往那里跑！”一抬手‘啾啾啾’往上连发三枚绝命钉。

冷小宛陡感小腿一刺，立时失去知觉，慌紧咬朱唇忍住剧痛，哼也不哼一声。

丁成岳一招‘大鹏追日’式，射向半空越过二女头顶，双掌呼呼作响，向下连拍。

伊无双暗叫声不好，左掌推开冷小宛，顺势运气往上迎去，‘啪’的接住一掌。

丁成岳如断线的纸鸢般，在空中连翻几个跟斗，略微顿了顿，偌大身躯遂如一块大石飞坠，直砸的树枝‘咔嚓嚓’乱折，瞬息扑通一下子摔在地上。双目瞪得溜圆，晕死过去。

却见伊无双‘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飘落在树枝上，摇摇欲坠。

按理莫说一个丁成岳，便是三个丁成岳也非她的对手。

但冷小宛虽然略有小成，但临场应变能力却同初学者一样，不知如何运用发挥，显得格外呆滞。且小腿中了一枚夺魄断魂钉，业已失去知觉，故而整个身体俱负在伊无双身上，无形中使她的功力便减少一半。再加之要躲避另外两枚断魂钉，因此使内力更大打折扣。

万重山见状，也不顾丁成岳死活，双手掏出数枚暗器，随即跃身而起。

叶风舟看的仔细，危急之下那容多想，遂将‘玉皇真经’与‘紫薇玄经’真气糅合，一招‘紫玉无象掌’徐徐使出。

所谓‘紫玉无象掌’，端得是悄无声息，形神皆无，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然罡气却波逢汹涌，涛骇澎湃。

‘轰隆’一声四掌相交，骤如山崩海啸般，将周围碗口粗的树干及碾盘大的石快，‘咔嚓嚓’震成粉屑漫天乱飞。

谷梁飞鹤双臂微微颤抖着，倒退数步方才站定。

叶风舟借势后纵出丈余开外，嘴角汩汩溢出鲜血。随即一招‘苍松飞狐’式，顿足射向伊无双。

谷梁飞鹤傲视江湖数十年，从未受过如此大挫，不由得痴痴的望着他，目瞪口呆。

万重山的夺魄断魂钉不及发出，便被凶猛罡气裹挟住飘向远处树林。

丁成岳方苏醒过来，旋一股真气将他推飞，‘噗’的一声撞跌在磐石上，又‘呕’的昏迷过去。

鹿山三怪、黄山五雄并十余名骑卫，均已被震得不知去向。

伊无双彷如狂风中的落叶，径朝山崖堕下。

叶风舟堪堪纵身疾至，掌心紧贴她的腰肢，暗灌输一股真气，道：“双儿，走！”用力一送。

只见伊无双浑身微微一颤，立时恢复神智，借力运起轻功，抢过去抱住冷小宛便消失于莽林深处。

叶风舟顿时安下心来，劲力一泄，‘噗通’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谷梁飞鹤缓缓走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数日未见，叶小侠修为便长进如斯，老衲佩服之至。”

叶风舟起身道：“老禅师，你乃江湖一代名宿，却因何甘愿摧眉折腰，投靠元廷？”

谷梁飞鹤道：“实不相瞒，老衲本是蒙古族人，为我大元朝廷略尽薄力，实属分内之事，无所谓投靠不投靠。”

叶风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谷梁飞鹤道：“叶小侠，老衲奉郡主之命，前来相请，还望屈尊一见。”

叶风舟此时筋脉迟滞、真气紊乱一团，莫说谷梁飞鹤这等高手，就连寻常的三五流角色也敌不过。只得点点头道：“在下与你前往。”

谷梁飞鹤含笑道：“既如此，且赎老衲无礼。”并指‘咻咻咻’点去，封住他上星、头维、通天三处大穴。

叶风舟陡觉眼前一黑，遂人事不省。

谷梁飞鹤抓起他往臂弯处一夹，几个纵越便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过去多久，迷迷糊糊忽听轻语微微。

叶风舟登觉心中一怔，忙睁开双目瞧去。

只见数步之遥的窗下檀木方案前，坐着一个身穿软纱白衣的少女，左手摇着碧玉长笛，右手执一本书卷阅览，正莺声燕语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①”

叶风舟使出浑身力气，欲挣扎起身，却一动也动不了，略作转念，才知早被谷梁飞鹤点了三处大穴。旋摇摇头言道：“姑娘，你吟错了。”

那白衣少女闻言款款起身，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那里错了？”

只见她面似凝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仿秋水，轻纱胜雪衣袂飘飘，犹如仙女下凡。

霖江南《美人赋》有曰：

雪蕊娇面乌云绕，金簪穿插两头翘。

素衣小衫轻包纳，珠纽翠扣芙蓉套。

碧玉环坠分对梢，远黛含新月眉笑。

或嗔或媚仰螓首，欲语还休格外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