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莺歌燕舞(1 / 2)
桂暮秋微微一怔,道:“想必他们去了雁山顶上,欲摧毁那条独龙柱。”
叶风舟摆摆手,道:那独龙柱横跨于两山之间,端头皆设昼降夜升的铁锁机关,并伏有亭卫弓弩和暗器高手严加守护,底下乃万丈深渊,简直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桂暮秋道:“也不尽然,自古以来诡道者虽奇思百出,却无有攻不破之阵法,倘使细作里应外合呢?”
叶风舟心头一颤,忙赞道:“秋儿言之有理,咱们快去瞧瞧。”
二人复相牵施展轻功,向距永嘉城最近的北雁山顶奔去。乃至近前定睛细观,见仍只有萧瑟月光洒在山岗上,以及凛冽寒风吹得枯枝沙沙作响,再无其它。
桂暮秋惑然道:“小贼,难不成师傅他们已经潜入山内?”
叶风舟心下也略感踌躇:“你且在这等候,只须一试便知。”言毕,飞身跃起。
桂暮秋小声叮咛,道:“小、风舟,千万仔细。”
霎时之间,叶风舟早落在独龙柱前,沉气吟道:“幕雪迎春,班师扫北。”
遂见黑暗处‘嗖’地窜出两名黑衣亭卫,抱拳俯首,道:“护卫亭哨卫北使,参见亭主。”
叶风舟略一点头,道:“严加防范!”旋又进前,附耳低语几句。
“遵命!”亭卫应是,一拧身便无影无踪。
叶风舟暗付:“那谷梁飞鹤等人不在这里,莫非另有所图?”
桂暮秋遥遥瞧见了他,跑过来问道:“如何?”
叶风舟皱眉道:“雁荡山东、南、西、北四方,俱设下独龙柱机关,想必你师傅等人去了别处,意不在此。”
忽听林间‘嗷嗷’传来几声兽鸣,黑夜间甚是恐怖。
桂暮秋呼地扑进他怀里,匆匆向背后扫视一眼,道:“那、那赶快回城罢?”
叶风舟道:“也罢,咱们再去府衙一探。”
约莫半个时辰,二人行至永嘉府外,纵身跃在对面厢房屋脊上,探首俯瞰。
只见偌大的正堂内灯火通明,一众女伶坐在中间,各手持怀抱着琵琶、二胡、编钟、箫、笛、瑟、琴、埙、笙和鼓等十余种乐器。
叶风舟心下诧异:“除谷梁飞鹤父子外,甚么人还有如此隆重排场?”
忽听远处有人大声叫道:“来吖,准备奏乐开筵。”
四名守正堂门外的锦衣禁卫,紧接高声喊道:“谷梁将军回府。”
果不出所料,跟着谷梁飞鹤与万重山、丁成岳等拥簇而进。在众人之间,赫然夹杂着几名和尚道士。
叶风舟不由得一怔,心道:“清微派投靠朝廷我已知晓,为何国清寺觉悟大师也在这里?”
那些个女伶听见禁卫吩咐,便‘叮叮当当’拨动琴弦,唱起歌来:“东风吹日花冥冥,繁枝压雪凌风尘。素罗衣裳照青春,眼中若有梨园人。攀条弄芳畏日夕,只今纸上空颜色。颜色好,愁转多,与君沽酒歌前歌......”
声音婉转清脆,犹如莺歌燕语般。
桂暮秋贴在叶风舟的面颊,柔声道:“此乃你们宋人赵孟頫所作,他还在王府给我画过像呢。”
叶风舟一扭头,正凑在她的樱唇上,顺势亲了亲,骇怪道:“我怎未听说过,这赵赵孟頫乃何许人也?”
桂面若桃花,道:“赵孟頫字子昂,浙江吴兴人氏。元二十三年时,我朝行台侍御史程钜夫,奉诏搜访隐居于江南的宋代遗臣,觅得二十余人,赵孟頫便名列其首。忽必烈帝大喜,并单独宣他觐见。”
叶风舟心下不快,道:“甚么,又一位卖国求荣的儒雅之士。”
桂暮秋道:“非也,我曾闻叔父所言。皇上见他才气豪迈,神采焕发,如同神仙中人,非常高兴。朝堂之上,教他坐于右丞叶李之上。彼时朝廷刚设尚书省一职,帝便命他起草诏书。忽必烈帝阅后龙颜大悦,并赞道:卿之书正乃朕之所言也。次年,皇上便授他为兵部郎中。因与叔父私交深厚,故请他至王府与我作画。”
叶风舟冷笑道:“趋炎附势,宵小之辈。”
女伶唱毕一篇词曲,只是稍作歇息,遂又牙板轻击,笛箫齐鸣:“绿叶阴浓,遍池亭水阁,偏趁凉多。海榴初绽,朵朵簇红罗。老燕携雏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新荷。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叶风舟问道:“秋儿,此赋唤作甚么名字?”
桂暮秋见他神色忿怒,便柔声道:“未曾听过,闻似元裕之的《骤雨打新荷》么?”
少时,二曲已毕。
谷梁飞鹤哈哈大笑,连喊三声妙,道:“来吖,赏下了。”
有侍卫端来一大木盘黄白之物,递将过去。
女伶们齐施万福,娇声道:“多谢国师!”
谷梁飞鹤道:“毋须多礼,再唱一曲文老英雄的《过零丁洋》来!”
女伶称是,复竖笙横笛、悠悠吟唱道:“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谷梁飞鹤抬手轻抚长髯,颔首道:“不错,且下去罢。”
女伶们纷纷离座,盈盈施礼而出。
谷梁飞鹤端起桌上瓷盅,仰脖‘咕咚、咕咚、咕咚’连干三大杯酒,神往道:“天底下惟有文天祥阁老,方称得上英雄二字......”
万重山忙立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左右,尔等都退下。”
禁卫们躬身道:“遵命!”全都撤出正堂。
万重山附耳低声道:“国师,此言甚是不妥,如被居心叵测之人奏禀于皇帝驾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