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回 游宫惊梦(1 / 2)
司墨正立在桂王府前翘首以盼,陡见不远处闪出个人影,忙飞跑上前一把抓住他,欣喜若狂的叫道:“风、叶大哥,昨晚你在那里?我、我和司音吓得魂飞魄散,命杜远明率侍卫几乎寻遍了大都城。”
叶风舟只觉自己掌心内一双小手瑟瑟发抖,蔼然笑道:“司墨,勿用担忧,我昨晚吃酒吃的恍恍惚惚,便醉醺醺散步护城河边。”
司墨仔细打量他几眼,道:“咱们回宫,我服侍你洗漱。”旋笑靥如花,紧紧拥着他的胳膊迈进府内。
风秋宫大厅中央的八仙桌上,摆满了馔玉炊珠。
叶风舟端起瓷盅,见盅边尚留一弯浅淡胭脂唇红,且有股馨香冉冉飘入鼻孔,估料是司墨或司音用过的。他禁不住心神一荡,抬头看去。
司墨坐他右侧皓腕支腮,脉脉含情道:“叶大哥,滋味如何?”
叶风舟忙定一定心神,道:“这酒唤作甚么名字,仿佛前几日未曾饮过。”
司墨站起身来,纤纤柔荑拎起酒壶,给他倾满瓷盅,嫣然笑道:“酒名‘金茎露’,唐人李义山《汉宫词》云:侍臣最有相如渴,不赐金茎露一盃。”叶风舟惊道:“如此名贵琼浆,又是桂王妃赏赐的么?”
司墨指着旁边两个瓷壶,柔声道:“还有千里思、抛青春,是寻你之时我使银子向御膳房讨得。”
叶风舟诧异的道:“抛青春我早有耳闻,只是无缘品尝。唐人韩退之《感春》诗之四:“百年未满不得死,且可勤买抛青春。然千里思却闻所未闻,出自那里?”
司墨端起瓷盅送他口边,羞答答注视着道:“千里思原名千里酒,是我因系念你而改了名字。《梁书·文学传下·刘杳》之中,昉曰:酒有千日醉,当是虚言。杳云:桂阳程乡有千里酒,饮之至家而醉,亦其例也。”
叶风舟又饮下一杯,朗声赞道:“妙哉、妙哉!”略作转念,吟道:“鸿鹄志,碧云天,春色剪柳,液暖深宫在。晓月清风挂南枝,屋檐婆娑,更在心事外。离乡魂,千里思,夜多悱恻,好梦恰凌乱。影低楼高非独倚,酒入曲肠,千回百转怨。”(摘自霖江南文集《云心霖雨》之《千里思》)
司墨柳眉微蹙,道:“叶大哥,你要离开大都么?”
叶风舟叹道:“若等你们郡主回府,我怕忍受不住,将他......”
便在这时,司音“噔噔噔”跑来,抱住他欢呼雀跃,道:“叶大哥,你可回来矣。”
叶风舟略点点头,笑道:“快坐下喝杯酒,歇息片刻。”
司音气喘吁吁,道:“叶大哥,昼间你去了那里,教我们寻得好苦。”
叶风舟递给他一杯酒,道:“为兄只是寻家酒肆,独自小酌一会。”
司音眨了眨俏目,道:“王府美酒还不够你饮么,怎跑到外面独自小酌?”司墨接道:“叶大哥整日待在宫中有些烦闷,故而出去散散心。”司音道:“那你便鸠占鹊巢,寐在左侧寝室?如何,软塌之上可有叶大哥的体香?”说话间翠袖半掩粉颊,已笑得花枝乱颤。司墨直羞得面红耳赤,嗔骂道:“死丫头,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我撕烂你的嘴。”追去挥拳要打。司音闪身躲在叶风舟背后,仍“咯咯咯”笑个不停,道:“司墨姐姐,搂住丝衾如何睡得安稳,于今大活人就站在面前,还不快去寝室安歇。”
一名侍卫门前叫道:“司音,桂王妃唤你。”
司墨连声催促:“司音,你还不快去,迟些惹得桂王妃生气,当心吃受板子。”
司音莞尔含笑道:“趁我不在,你们好饮酒言欢。”遂莲步轻移走出大厅,跟随侍卫向院外而行。
司墨低眉垂眼姗姗落座,纤纤玉指把弄青花瓷杯。
叶风舟坐他对面饮下一杯酒,宛如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道:“深更半夜,也不知桂王妃唤司音何因?”
司墨抬起螓首注视着他,道:“许是郡主将要回府,桂王妃嘱咐些话罢。”
叶风舟低头思索良久,突然说道:“司墨,如果我按耐不住,失手将郡主杀了,你待怎样?”
司墨愕然一惊,道:“叶大哥,你和郡主即将结为夫妇,好端端的为何发此一问,莫非郡主做错了甚么?”
叶风舟长叹口气,道:“有些事迫于无奈,有些人身不由己。”
司墨幽幽言道:“看来,你还是知晓了。”
叶风舟茫然不解,道:“我知晓甚么?”
司墨沉吟晷刻,道:“叶大哥,我、我昨晚已是你的人......”口将言而嗫嚅。
叶风舟道:“你早知郡主杀了江湖九大门派首领,是也不是?”
司墨道:“我亲眼目睹父母惨死在元兵刀下,若换作旁人,我非但不会阻拦,反而会和你同仇敌忾。但郡主把我从军营里救出,对我有再造之恩。你若杀了郡主,我、我不能恨你,更不能报仇,我会寻个僻静所在了此残生。”
叶风舟心生怜悯,道:“不如你离开桂王府,随我浪迹天涯罢?”
司墨情之所钟,险些便欲冲口而出:“好,我跟你走。”但这念头一转即逝,立即静下心来,暗付:“郡主对我恩重如山,我焉能弃之不顾。”
两人默默各端酒杯,斟饮了好大一会。
叶风舟起身言道:“天色已晚,咱们歇息罢。”
司墨摇了摇头,道:“小妹尚未乏倦,先服侍大哥安寝。”
叶风舟笑道:“你昼间整整寻觅我一日,怎不乏累?”
司墨声如蚊嘶,道:“我怕这一觉寐去,醒来之后再也见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