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明修暗度(三)(1 / 2)
彼时我如何三言两语牵制汪谷珊,今时我便如何迫于无奈的被皇后压制。纵使她表面上仍需对我客套礼貌,但自从萧纣与我单独交谈过这半个时辰之后,无论我每日晨起是早是晚,曲『药』都会同遥芦一道入得殿内,待遥芦服侍我更衣梳洗毕,曲『药』便会毕恭毕敬的邀我至永宁宫用膳。
转眼已是六月初一。因着我易换身份,如今已是泛夜翊靖,自需隐瞒真实的生辰八字。若非桓恪的信件准时寄到,我竟都忘记至今日我便又虚度过一岁去。皇后虽能竭尽所能使我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其视线之内,却也不得妨碍萧纣与他身边之人同我往来。单过御前侍卫的身份便有了极大便利,皇后倒因此不再怀疑我与单过私交如何。
将桓恪信件交至我手中,单过左顾右盼一番,低声道:“这几日未见帝姬在兰步坊附近散步,莫不是出了何事罢?”
“是皇后娘娘整日要我相陪,自早膳至晚膳,最晚时我在戌时才能回宫,因此并无机会与时间再去兰步坊。”
我微微苦笑,瞧他颇有些犹疑模样,疑道:“倒是你……是有什么话要说,但言无妨。”
“那单过便简短叙说了。”瞅见曲『药』恭候在殿外,今日若非单过比她来得更早,此刻我已在永宁宫。单过咬咬牙:“几日前皇上命尚宝监秘密制造了两枚印玺,印文相合乃是一个‘国’字。两枚印玺现下都暂时放至于乾心殿内。皇上预备留下其中一枚,余下一枚交给密探。”
“是针对凌坤将军?”凭他神『色』已可猜得七八分,我思索道:“皇上是想,以特制纸张作为奏章,他先将他所有的那枚印玺盖在奏章之上,再交由密探。密探将所见情报写于奏章上,再加盖上自己所持的那枚印玺。想来两枚印玺若要完美无缺的相契,必得费一番工夫与时间。故而便最大程度的避免了误判与仿制的可能。如此计划,确是缜密。”
“单过只觉得这消息应当告知帝姬。”眼瞅着曲『药』像是要站不住了,单过加快语速道:“但具体皇上欲要何时将这印玺交给密探,又要如何使用这两枚印玺,此时这印玺究竟在乾心殿何处……单过一概不知。单过自知帝姬欲行大事,但还是多言一句,提醒帝姬,务必小心为上。”
微微一愣,转瞬暖心微笑,我颔首:“多谢你。”
“皇上交代单过转述于翊靖长帝姬之事便是如此。”深深看我一眼,单过抱拳施礼,扬声道:“单过告辞。”
我望着单过背影消失,随即对曲『药』得体浅笑,随她前往永宁宫。整日我都趁隙思量,萧纣严谨至此,唯一可能的将印玺与奏章交给密探的时间便唯有在夜间。若他已择好人选,十有八九便会在今晚交接。但听单过言语间的意思,显然萧纣仍未定下人选。
奏章定然不会只有一份。但密探做事雷厉风行,拿到印玺后不需几日应当就会回报萧纣。我所能打的时间差,不过是密探取到奏章与印玺后,与将结果承回于萧纣前的这段时间。取到奏章并盖好印文,再想方设法将奏章传递出宫的时间,唯有今晚。
当日晚间,皇后竟还记得今日是萧月穆生辰,心痛欲绝的同我说今晚她要与萧纣一同怀念萧月穆,便不再留我用膳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在所谓凉鸿伶月帝姬的嫡系身份上,萧纣与皇后仍需对我演好这出戏。这倒正为我提供了便利。
我回至宫中便有意提高声音同遥芦说我身子不爽,回到寝殿熄了灯烛,与她『摸』着黑换了衣裳,叮嘱她无论如何守住寝殿,莫要令任何人入内。子时方至,我便自镜花宫后院角门溜出,低头匆匆向乾心殿而去。
此事若做起来,单过自然比我便宜。但正因他的便宜,才更会使他陷入危险。单过冒险将此事告知于我已是仁至义尽,我怎样也不能再将他推入险境之中。唯有以身试险,孤注一掷。
乾心殿门前正巧经过一众宫女,排着队列整齐的向殿内而去。我深深吸气,连忙装作掉队模样,咬着唇垂头羞赧,从守卫面前快速而镇静的走过,默默跟到队伍最末处。后列的宫女奇怪的瞥了我一眼,却终究沉默未言。
待终于慢慢的行至乾心殿殿内,我渐渐缓了脚步,瞅准空当闪进一座屏风后。屏住呼吸待脚步声听不见了,我方捂住胸口沉沉的呼出一口气。
果如我所料,今夜萧纣是宿在永宁宫中。可乾心殿偌大,他会将印玺放至何处?
正踮着脚自屏风背后探出半个身子,殿内烛火却突然尽数熄灭。我骇了一跳,连忙缩回,耳朵听着门外一前一后的步伐渐渐接近。
双拳紧握,我阖了双眸,眉目紧蹙。似乎过了良久,又似乎不过须臾,萧纣冷淡声音便在殿中响起:“过来罢。”
猛然滞了呼吸,我浑身僵硬,几乎要支撑不住。半晌,黑暗中才有人应答:“是,父皇。”
这声音稚嫩纯真,不谙世事,却沉静非常。我好似只有捂住嘴唇才能制止住自己的惊呼。
竟是萧显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