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笼中皇权(2 / 2)
为何士族威势愈来愈强,以至于将皇权限制的如同笼中之雀?
隐约间,他好似寻到了答案。
寿既不可长兮,明政自不可久。
皇位既久变兮,忠厚之臣自难为继。
帝难长存兮,国权自沦于士族之手。
他终于寻到了答案,却也由此真正意识到了士族之可怕。
尤其是那种极端诡异,能够不让任何人察觉到不对的巫蛊之术,更成了悬于他头顶的一把索命利剑。
他无法预料,那把夺走了九位先帝性命的毒剑,又会在何时掉落他的头顶!
是以,他亲自相中剑师王越,赐他为虎贲将军,负责统管宿卫,并时时守护左右。
同时,他也暗中征召了一些奇人异士,以应对未知的毒剑。
只是这些,仍旧无法让他安心。
他想要摆脱无形黑手之操控,他想要一步步夺回本该属于他——一位帝王的权力!
然而,五载的交锋,即便他绞尽了脑汁,也同样收获寥寥。
这让他愤怒,更让他深感无力。
就如同此时,使匈奴中郎将被两方大族派遣门客行刺,这本应是一个冲击士族权力的极佳突破口。
可看看这满朝的文武,同气连枝、你唱众人喝,他、又能如何?
此时此刻,他所能够做到的,便只有派军出击。
可先不提未有实证,便是有了实证,罪名亦是不足以派军镇压。
倘若强行派军,两族只要推出几个旁系子弟作为替罪羊,此事便可终结。
是以,这大好的突破口,他也只能再度放弃。
不过,他们想这般轻松的过关,可没那般容易!
心中想着,刘宏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冷光,继而借着御案的遮挡,朝左侧的赵忠打了个手势。
赵忠当即会意,半握拳遮在嘴边轻咳一声后,出声道:
“证据虽被恶贼损毁无法查证,然,堂堂中郎将,又岂会随意说谎?
此事纵是有其他纠葛,太原王氏、河东卫氏也定然逃不了干系!
更何况,使匈奴中郎将关系着边疆安宁大业,此番赵中郎将遇刺重伤,保不齐便会闹出风波来。
若是朝廷无法给出交代,让边疆战士如何安心?让天下百姓如何信服?
窃以为,王氏、卫氏定有过失,当贬削两族族人职司、剥夺太学生入学资格、籍没三成田契,以示惩戒!”
赵忠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哗然一片,所有人俱是瞪大了眼睛。
不同的是,大多数人是惊怒交加,小部分人则是愕然不解。
不过还不待有人喝骂反对,刘宏便当先沉喝一声。
“赵常侍此言过重矣,毕竟未有明证。”
听闻刘宏此言,不少人皆是心中一松,但也有数人心头一紧。
果不其然,刘宏很快便话题一转,冷哼道:
“不过此事的确与太原王氏及河东卫氏脱不了干系。
身为州郡士族大家,首要乃是以仁礼德行引领天下黎庶。
可这两族却大肆豢养门客,更疑似指使行刺朝廷命官,不罚不足以平民意!
今贬侍御史王允、御史中丞卫广为庶民,着令二人归族自省,并肃清族内恶徒。
另,三年之内,不得复荐!”
王允及卫广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朝着杨赐、袁隗等人看去。
然而,让二人绝望的是,那几位站在最前端的人物,竟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未出声帮他们说话。
卫广顿时一脸死灰,好似力气用尽般软倒在地。
而王允则是满面不甘,他为了跻身朝堂,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
尤其是为了塑造好自身名气,更吃了不少苦头。
可就因为那赵毅的一纸奏章,便害得自己失去了一切,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难道他的官途只能至此?
王允匍匐在冰凉的地板上,双手指甲狠狠地扣下,留下十道浅浅的白印。
命运,何其讥讽?
想他昨日尚在梦想着位列三公,可今日却被直接打落凡尘!
三年,三年之后,这天下又会变成何样一副模样?
届时,他可还有复起之机?
不同于王允与卫广的心绪惨淡,杨赐、袁隗等人则要淡定的多。
在他们看来,只要不是牵涉到对士族整体利益之损害,个人得失其实算不得什么。
而且只不过是三载时间而已,大不了三载之后,再扶二人起来便是。
反正这天下不论如何变,最终还是他们士族说了算……
此后朝议又论了一些杂事,便宣告退朝。
至于派人严查前因后果之类,却是无人再提。
因为双方都清楚毫无必要,毕竟惩处都已定下。
不过,为了走流程,还是派了一个小黄门远赴美稷城,以探视、抚慰使匈奴中郎将赵毅之伤势。
在所有人看来,此事已然被落了款、盖了印。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其实真正的暴风雨正在无声却迅猛的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