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鬼（2 / 2）

地下要塞是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几十年没人进来过了，谁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今天的事已经把大家折腾得够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老胡当下提议，多绕些路从另一边去要塞的出口，不要从那个小孩跑过去的通道走。

英子最怕鬼神，点头同意：“多爬十里坡，都好过撞上鬼砌墙。”

胖子不以为然：“老胡，我发现你现在变了，自打你从部队复员之后，就不像以前那么天不怕地不怕了，畏缩不前可不像你的作风啊。怎么今天英子看见个小孩跑过去，你就要绕路？我跟你说，要绕着走，你们俩绕，我可走不动了，我就从近路过去。想当年咱们当红卫兵，上山下乡的时候，你说你怕过什么？那些年除了***，你说咱服过谁？”

老胡一时语塞，好像确实是胖子说的那样，以前的老胡是天塌下来当被盖，自从参军开始，直到对越自卫反击战，身边的战友牺牲了一个又一个，真真切切见到了无数次的流血与死亡，实事求是地说，老胡现在的确变得有些婆婆妈妈，做什么事都免不了瞻前顾后。

老胡对着胖子说道：“咱们现在都多大岁数了，比不得从前了，咱当红卫兵那些年确实好勇斗狠，看谁不顺眼就揍谁，可那是个荒唐的年代，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可笑可悲。”

胖子说道：“可是至少在那个年代里，你战斗过，冲锋过，我真他妈看不得你现在这种吓吓叽叽的样子。你还记得你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你的笔记本上写的那首长诗吗？”

那个笔记本可能早被老胡擦屁股了，而且那些年胖子送给老胡很多笔记本，因为他老妈是后勤机关的干部，家里有的是各种笔记本，他实在记不起来有什么长诗了。

胖子见老胡想不起来，便说道：“我背几句你听听。”胖子的普通话很标准，他人胖底气也足，朗诵起来，还真有点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的意思，只听他朗声说道：“公园里一起“打游击”，课堂里一起把书念。咸阳路上“破四旧”，井冈山一起大串联。在埋葬帝修反的前夕，向那世界进军之前！”收音机旁，我们仔细地倾听着，国防部宣战令一字一言……

在胖子慷慨激昂地念出第一句之后，老胡就立刻想了起来，这是一首叙事长诗，题目叫作《向第三次世界大战中的勇士致敬》。太熟悉这首诗了，在他们俩当红卫兵的时候，曾一起朗诵过何止百遍千遍，那是他们最喜欢的韵律，最亲切的词语，最年轻的壮丽梦想……老胡的心情激动起来，忘记了身在何处，忍不住攥紧拳头，和他一同齐声朗诵：“在这消灭最后剥削制度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我俩编在同一个班。我们的友谊从那里开始，早已无法计算，只知道它，比山高，比路远。在战壕里，我们分吃一个面包，分舐一把咸盐。低哼着同一支旋律，共盖着同一条军毯。一字字，一行行，领袖的思想，伟大的真理，我们学习了一遍又一遍……听：五洲兄弟的呼声，如滚滚洪流怒浪滔天。看：四海奴隶的义旗，如星星之火正在燎原。啊，世界一片红啊！只剩下白宫一点！……”

英子见老胡和胖子俩说个没完，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等得不耐烦起来，打断他们的话说道：“说啥呢你们？还整得劲儿劲儿的，咋说起来还没完了？现在时候不早了，不管从哪条路走咱都该动身了，你们俩愿意说等出去再说行不？”

胖子拎起百式冲锋枪，腰里插了四五个弹匣，表情坚毅，挥手一指前方说道：“同志们，胜利就在前方，跟我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