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往事(1 / 2)
诸国勇发现五岁的儿子对算盘爱不释手,便觉得这个孩子天赋异秉,是个可塑之材。跟妻子商量了一个晚上,便决定将他送去学珠算。
而他并不知道,他的儿子只是玩腻了别的玩具,以为算盘是他的新玩具。
如此悲催地上了珠算课,成了培训班里最小的学生。那时候管得不那么严,培训班就是财大的一个老师弄的,上课就在老师的家里。每天下午,从幼儿园里放学回来,他都要先到老师家里练上一个小时,才能回家吃饭。
这样过了一年,老师找到诸国勇和葛英玉夫妻,对他们说:“这个孩子领悟能力强,思维灵活,又十分坐得住。练珠算一定大有所为。”
于是在同龄人学琴,学画,学跳舞学唱歌的时候,他永远只有算盘和练习题。也不是没有收获,他那几年把算盘摸得滚瓜烂熟,听到数字,心里就直接算出结果了。学校有什么活动,别人唱歌跳舞,他表演心算,把一干大人小孩都镇住了,冠得个“神童”的称号。
一个人若是优秀,身边便很难再有清净的时候。教工区里每每有调皮不听话的孩子,父母教育便是说:“要向诸葛跃学习,人家是神童,每天都还那么努力。”
听到这种话,诸葛跃只有下更大的功夫,保证自己“神童”的帽子不被摘掉。那些年,除了珠算,他也不会别的。
九岁那一年,他参加了一次全国范围的珠算比赛,获得了少年组的第一名,并引起军事经济学院的注意,他们在选珠心算队的苗子,选上了就可以军装,领工资。那个诱惑力对于九岁的孩子来说,真是很大。
那一年,军事经济学院到西岭招生。时间紧,招生测试只有一天的时间。早上诸国勇和葛英玉去上课,他拿个粽子当早餐吃,然后就坐公交车赶去招生的地方。测试的时候,他肚子隐隐作痛,影响发挥,落选了。
得知他落远,诸国勇和葛英玉吵起来,相互指责对方没有管好孩子,让他吃变质的粽子。那个时候他心灰意冷,落选了,父母没有一个人安慰他,一直把他当“神童”的其他人,也会嘲笑自己吧。如此一想,他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义了。
然后他就去了西岭河大桥。
大桥上有一对父女,父亲跪着,前面写了两行字,大意是工作没着落,孩子饿着肚子,讨些钱给孩子买饭吃。他身旁垫着一张塑料布,一个三岁的女孩子坐在那里,茫然地看着来往的人。
他看到,当下就心软了。掏出身上仅有的二十块钱,给了那位父亲。小小年纪他就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若不是为着那个孩子,他也不会在大马路上下跪吧。把钱给出去之后,他没有回家的钱了,他也不想跳河,一是护栏太高,爬不上去,二是他又想知道,父母到底爱不爱他。他在西岭河大桥上站了一天,又累又饿,父母没有来找他,倒是过路的人觉得这个孩子有点不正常,打了110,警察来寻他。
警察送他回去的时候,他想通了:练这个并不是为了一定要加入国家队。生活枯燥不假,但这个珠算也给他带来了许多的称赞和荣誉。比起那个靠父亲乞讨吃饭的女孩子,他实在幸福得多了。
在没有父母关爱的时期,他唯有练珠算,才觉得活着也是有意义的。
朱珠听他讲完自己的经历,双手搭在大桥的栏杆上,眺望江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两岸华灯初上,华丽的灯光掩盖住城市所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现在承认,这儿看风景,确实会让人的心情改变,至少她的丧气已经消失了。
两人继续在桥上沉默,诸葛跃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对朱珠说:“跟我走。”
他们一前一后下了旋转楼梯,来到桥底,诸葛跃示意她上车。车子驶离江边,走上正道。她也没问他去哪里。
车子最后开到凤朝广场的地下停车场。朱珠没有来过,但她知道,凤朝广场是西岭市新建的商业圈,西岭市地标建筑之一。
一下车,地下室独有的闷热和浊气扑面而来。
诸葛跃带她坐电梯上到三楼,这里已经有少量的商家入驻,卖运动装。再往前走,是一间童趣味十足的店铺,墙面弄成格子,摆上一些小玩偶。中间的玻璃门是锁着的。
诸葛跃拿出钥匙来,打开,示意她进去。
里头隔成了两个大房间,房间里摆着几张课桌,还有教学用的黑板、投影仪。墙上有一个相框,是一个清秀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