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心之财糊人眼(2 / 2)
半夜三更,有黄狗轻轻嘶哑,不过发出脚踩地大小的动静,陈六居然发虚冒汗,满脸苍白惊坐起身。
他戳了戳被窝银锭还在,想躺下又觉得不安心,怕有人破门而入抢他的钱财,索性下地找鞋,把窗户门栓全都扣紧杠好,反反复复一夜未眠。
翌日逛街,一手捂着袖子一边贼眉鼠眼到处乱看。
看见过路的人走过去,怕瘟神似的欠身躲开,他看谁都有抢钱的歹念,有行人交头接耳,他就以为是在密谋抢走他的银两。
从早到晚,护着银钱,吃不下、睡不着、走路晃荡、眼底乌青、这衰样跟抽了乌石散似的。
心病有药也难医,陈六成天疑神疑鬼已经走火入魔,连日不进茶饭,身体虚耗一空。
不到五天,脸上起了蜡黄,站在戏院的门槛儿上,周围人走动的衣摆风都能吹得他踉跄倒地,眼看着半截儿身子要入土了。
“陈六,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戏院这两天生意不忙,你要不回家歇歇身体?”
崇班主看着陈六这几天虚飘飘像是得了大病,好歹是自家伙计,想关心几句,却反而把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陈六,又给吓得更严重了。
他为什么让我休息,背地里打的什么歪心思!难道他早就知道我手里有钱,想雇人杀人灭口!
疯了,这人看来真是失心疯了。
崇班主人是戏院的东家,本家可是江南出名的昆曲世家,每年都要献名角儿入那重华宫给严贵妃唱曲儿,光是贵妃的赏赐,一个戏院伙计三辈子都花不完。
人家会图你这碎银几两?
这道理要要放在平时,伙计陈六肯定门清,但今天可不行。
陈六疯魔后就没仔细看过,自己宝疙瘩一样捂着的,张长生赏他的三两贪欲银,已经给心口猪油腌得发黑了。
眼瞅着,这样的邪物就要吞噬人命了。
戏院里。
张长生背靠椅子,喝着寻常粗茶,嗑着干花生,看着杵在门口儿快没气的陈六,失望得直摇头,这看着都快被折磨精神错乱了。
这贪欲钵的后劲儿可真大,好端端一个大活人,硬是被这贪欲迷眼变成了行尸走肉。
所以说这做人还是得修心修德。
张长生明白这次试探到这也够了,再任由他发展下去可就出人命了,那可就要欠孽债了。
陈六只是猪油糊了心眼,昧了人家的血汗钱,虽然事不地道,但也到不了非得死的程度,小惩小戒够了,没必要收了他小命。
何况张长生又不是什么江湖义士,也不是孔孟圣人,说的做的,不过是临时兴起,随心所欲罢了。
他此番用石块化作银锭,其实主要是为了验证贪欲钵的效用,然后才是看不惯陈六贪了寡母孤妻的钱,为她们出头报仇。
张长生吹了个口哨。
贪欲银哗啦燃起来,顷刻间化为烟尘,随着一把花燃尽的,还有陈六那腌臜的贪欲。
“啊哈!”陈六忽然怪叫一句,摸出袖口银钱,看着这么都少了三两,眼前泛起波纹涟漪,随后心中却变得清朗无杂,通透彻骨,一下子想明白了。
“丢得妙,我真是良心让狗吃了!”
黑心之财,拿着扎手,这银两丢了,反倒是像破了魔障,让他把贪欲放下了。
“班主,我记起来我发小托我办件事,您给我一天假,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