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清月夜下的两个人(1 / 2)
这清夜里,羡鱼饮至微醺,饶有醉意,扶着老梅树干,低头时目光死死盯着脚下的萋萋芳草。嘴角勾出一抹苦笑,脚下一转,背对着月色皎皎,啪的一声恨恨摔了酒坛子。
坛子破碎,酒水肆淌,溶溶月色下泛着冷冽的微光。
她向后踉跄一步,还未倒下,于是顺势仰了头,继而改为死盯着天上残月了。浓浓的夜里酒味迟迟化不开,聚集在蒙陵山的山顶上,引人进入一个诡秘的境。
这时候,静谧里忽然传来异响,羡鱼凝神细听,却不过听见了些许虫鸣,自嘲般笑笑,自言自语道:“真是,我竟然还以为是他回来了呢。”
说着又扶着老梅低低笑着,笑着笑着,指尖汇了一道流光,流光散尽后,她手里赫然化出一柄萤灯。本应该生在夏季的萤火虫被困在灯罩里,四处撞壁,她不在意。半醉半醒中,她提着萤灯向密林深处走去。
密林深处是更幽的密林,也许有野兽,也许有更美的风景。她步履凌乱地踏过去年冬天残留的枯枝败叶,枯叶在她脚下碎裂的声音在这幽深之境中格外喧吵。
忽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羡鱼心想这回大概要落地了,绝没有人像十三天前那样把她捞入怀中了吧?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她听见地上被她当做是枯枝的东西竟然双眼放光地看着她,吐出火红的信子!
这、这不是什么枯枝,这是一条蛇啊!
羡鱼意识还很混沌,并不知道自己就要与这脚下的蛇亲密接触,那蛇在暗夜中早已张开血口,只等猎物落入口中。
这时候的羡鱼当然根本记不得什么法术什么咒语,她在这最本能的时刻脑子里竟然在想叶谪。叶谪,叶谪,她在心底呼唤着这个名字。
明明只是一瞬间,她却觉得过了几千年。
她觉得脚下一空,身子被凭空托起,连飞数尺才停在了密林深处的一棵树下。
羡鱼听见背后一声询问,霎时间眼里就湿润了。
“羡鱼,你可还好?”
是那道如月夜流水般潺潺的声音,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啊。
她被那人抱在怀中,轻放在了那棵娑影树下。月光在树叶间剪碎成了斑驳的光片,温柔地洒在树下羡鱼和叶谪的身上。
白衣公子就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摘下了脚上的袜子,月色之下他皮肤透着雪的光泽。只是那段脚腕上却隐隐显现出两个深色的血点。
“我没事的!叶谪,你怎么了?”羡鱼睁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那截光洁白皙的脚腕上的印子,忽然明白过来:刚刚叶谪闪身救她的时候,顾全了她,却让那蛇有机可乘。
羡鱼心里一阵复杂,愣愣望着他,他却予她温和一笑:“不用担心,只是小伤而已。”
“小伤!?”羡鱼哭笑不得,“蒙陵山上草木皆有灵,这蛇怎么会是普通的蛇呢?”
叶谪淡哂:“总不能够是什么美女蛇罢?”
羡鱼知道他在打趣,可望着他有条不紊地扯下布条束紧小腿,又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正要往伤口上一阵涂抹,羡鱼忽然说:“等等,我······我帮你把毒吸出来。”
她不管他答不答应,扬手就是一招定身法,将叶谪牢牢定住。
她缓缓地爬到他身侧,俯下身,吮吸着他脚腕处的伤口。
此夜月色正正好,照在沅江两岸,原先所起的薄雾也逐渐地散去了,娑影树巨大的枝叶笼罩着这两个人的影子,迎着月,他看见羡鱼微醺时的容貌宛如玉软冰融,丽得惊人。
过了很久以后,他们还是相顾无言,叶谪被施了定身法固然是不能动弹的,却并没有说话;羡鱼倚在树根上,背靠树干,眼睛里盈了一弯月。她在良久寂静中,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沉沉的,像寒冬未尽时结的冰:“叶谪,你知道么,我不是很想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