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归期至（2 / 2）

从她化生之初就看见的那位上仙——是她心心念念所记得的一双描金靴子的主人。是师父在那样的情况下点化了她，也是师父，将她从那么多生灵中找出来，手把手地陪伴她成长，教她学习，教她很多东西，不至于在那荒芜的三千年岁月里，觉得自己在受罚。

她的师父，便是执掌西北两方天地的暨玉仙君。

天帝座下两位仙君，凤辞和暨玉。

凤辞掌管东南，暨玉掌管西北。

天帝不管事，这仙界大大小小事都是由他们两个人共同管理的。只不过，衡璃再次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和自己没有多少交集的暨玉仙君会帮自己这么大的忙。但是遵照着凡间拜师的典礼，既然拜了师，那就是师父，无论是什么身份……

除非……

除非是师父在归来以后，便不要她这个徒儿了。

其实想一想还挺难过的，她在凡间经历了那么多，认识了那么多的人，却在此时没有什么牵挂了。

曾经她以为她会放不下自己在蒙陵山认识的朋友，或者是衡璃公主的那一大堆家人。可是出乎意料的，她逐渐也都放下了。大概她最不放心的，还是自己的师父和灵七吧？

但是她错了，并且错得彻头彻尾。

她最难以释怀的应该是凤辞，是叶谪，是她不知真相的叶谪的那最后三年。

她不会知道叶谪那三年是怎么撑过去的——凤辞也不会告诉她。

她只记得在那三个月里她日日在瑶台等着师父回来。

她本来是很想去找师父，师父说他在北极玄灵佑圣真君处等着她的。

可是，不敢。瑶台是枢纽，若是师父返回仙界，一定要经过瑶台的吧？

她一直在这里傻等着，等着师父。可是她却似乎没有意识到，在这里等到的，叶谪的可能性要大很多。她的潜意识里就是在等叶谪——只不过，叶谪如期而至后，却成了凤辞——那个人，是她浩浩仙生里永远难以陨灭的痛。

对啊，她喜欢凤辞数万年。

她喜欢凤辞……人尽皆知。

那时候他不曾动心，便说明，如果没有所谓的缘分作怪，那么，就永远没有交集。

而这缘分，也不过是一手被制作出来的假象罢了。何来的缘分？

若不是凤辞下界，若不是怀池作乱，若不是那些事情，怎么会有她和凤辞在凡间的那段缘分？

从那短暂的两年来看，凤辞和寂灭两个字还真的是很有缘分，比和她有缘多了。

能在两次都险些灰飞烟灭的情况下死里逃生，她觉得，自己的命还真的很大。

不光很大，甚至可以去买仙界发行的那种摇摇开了，头奖可是四海一日游单程票。

但是凤辞回来以后，仙界的种种传闻里，都显示凤辞已经爱惨了她了。

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凤辞就因为那短暂的时间就认定了她了？

当她这一日再度站在瑶台月下时，正值月上中天，明月千里，瑶台琼光夺目。

瑶池里栽种的白莲长久不衰，每逢清夜，有银辉万里洒落池中的时候，看着这满池素白，恍然就觉得这琼楼玉宇何等孤寂。

今日的衡璃便感觉到了一丝孤寂。

浩浩仙生，她活了这么久。唯一的两次动心，还都在同一个人的同分异构体上啊。她可真是太惨了。

若说是恨……她不知道算不算是恨。可是恨又是为什么呢？

她难道要去恨，凤辞为何如此有魅力，为何能在仙界一众优秀的男仙里那么出尘脱俗，脱颖而出就吸引了她的注意的呢？

她不该恨这个。

那……她应该恨，凤辞怎么就这么狠心，在审她罪名的时候，冰冷无情提出了“寂灭”她的生魂？

她该恨的是这个。可是如今她没有什么大碍，所以这个只不过是曾经的一个假设，她也不该恨。

那？那她恨的是什么？难道要恨他，在凡间的时候，竟然亲手杀了她两次？

可是她自己都觉得“死去元知万事空”，那只是凡间的一段有始有终的爱恋，甚至……可以当做那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段感情来看待。衡璃公主和昭国世子叶谪的一段风月，一段纠缠罢了。单独地看，只会喟叹这结局终究不尽人意罢了，怎么会恨呢？

想了半天，她不知道自己该恨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