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逆转(1 / 2)
“怎么了?还可以吗?”
纳兰惜总算及时扶稳了秦如歌。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两个人各成一个点,天空还飘下雪花来。
秦如歌感觉下肢全麻了,丧苦着脸摇摇头:“僵了,动不了。”
“今天先这样吧,别找了?偿”
“嗯,可是我走不了,要不再等一下,缓过劲再走。”
“不行,你这腿埋在雪里越久只会越麻,我抱你下山。撄”
秦如歌来不及拒绝,已经被纳兰惜拦腰抱起。
“你可以吗,下山还有一段路途要走,我体重不轻。”
而且走的又不是平地,是雪地。
纳兰惜朝她温然一笑,便小心迈开步子:“看来,我在某个人眼里,挺没用的,我要尽快拨乱反正,恢复该有的形象。”
秦如歌摸摸鼻子,不作声。
一片纯白的世界里,有一抹显眼的黑,隐蔽在冰石后,透过尖锐的棱柱,他难以漠视绽放在雪地里的红梅,还有抱着红梅的纳兰惜。
直至两道身影再也难分彼此,汇成一个遥远的点,凤明煌才晃了出来。
他抓着一根往下长的冰柱,生生将其碎了,冰渣冰水将他的手冻得通红。
也是难为主上了,这么畏寒,还往雪山上走,真要命。
孟玄色睨着他,试探性建议道:“主上要是觉得冷的话,要不要抱一抱。”
孟玄色舒展上臂,作势向凤明煌扑去。
凤明煌食指抵着他的锁骨,将孟玄色推得远远的,一脸嫌恶。
“滚。”
他恶狠狠甩掉冰渣,更有部分扎在孟玄色袍子上,孟玄色抖了抖衣裘,亦步亦趋跟上凤明煌暴走的步伐。
主上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善妒来着。
王妃行动不便,迫不得已才会让纳兰惜抱下山。
于情于理,都可以理解,主上不至于这么暴躁吧。
纳兰惜把她抱到山脚下的客栈里,向店家要了一盆热水。
秦如歌脱了鞋袜,搓弄手脚回温,好久才找回感觉,差不多了,她才把手脚放进热水里浸泡,温暖让她忍不住轻呼一口气。
太特么舒服了。
纳兰惜将秦如歌惬意慵懒的表情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笑笑,过去翻动她的药草篓子,替她整理药草。
看到她重新精神起来的样子,真好。
如果她真的像她表面看起来这样,把所有事情都放下的话,那是更好。
但他也知道,比登天还难。
“纳兰,我找人打听过了,可是就是打听不到,瑚儿珀儿身上的蛊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你们是怎么得罪苗疆的?”
纳兰惜感到意外:“你有疑问,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你没主动说起,我以为你忌讳嘛。”
“那现在怎么又问了?”
“忍不住了。”
纳兰惜失笑,她的这个理由,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这件事情,倒是和碧落城曾经的花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秦如歌目光一闪,脑海闪过一人名字:“月姨吗?”
“嗯,容蘅伯母当初想救一个苗疆男子,小弟小妹的爹,也就是我的小叔叔,建议把那苗疆男子带到纳兰世家,那个时候揽月频繁往纳兰世家走动,所有人都以为她本事大,迷倒了纳兰世家的男子,其实她是来幽会那个苗疆男子的。”
秦如歌低呼:“这么说来,那个苗疆男人,就是月姨一直惦记到现在的人!?”
秦如歌面色忽然沉下:“后来呢,是他动了瑚儿珀儿吗?”
秦如歌心底依稀觉得不是他,如果真是他,那样忘恩负义的男人,揽月会记到现在吗,如果是他,揽月又有何颜面待在碧落城。
果然,纳兰惜摇摇头:“是苗疆来追寻那个男人的追兵,听说,那些人是苗疆那支邪兵的前身。”
也就是说,对方是夙夜领的那支邪兵的先代。
苗疆蛊师,那就怪不得了。
“那时小婶婶刚有了身孕,他们便在小婶婶身上做了手脚,起初我们还没察觉,直到他们二人的体格一直停留在十岁,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逃回西凉那么多年,想找也找不着人了。”
“这些年来,我们寻遍名医,却只得失望两个字,没想到,你竟然会是他们的奇迹。”
现在说起来,纳兰惜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秦如歌心里清楚他震惊于她的医术,不过她不打算多做解释。
她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人的身份,她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
“那些人竟然这么阴毒,人都死了,还残害小孩孕妇。”秦如歌唾骂道。
“人死了?谁死了?”
“那个神秘的苗疆男人啊,月姨说他最后还是死了。”
纳兰惜缄默深思,久久才道:“他被苗疆追兵劫走的时候,其实还剩一口气来着,不过,以他当时的状态,也的确难活,应该是死了吧。”
剩下最后一口气?
这可说不准了,没有入土为安,万事都有可能。
万一,万一那个男人活了呢。
如果他还活着,那么现在应该还在苗疆了。
热水已经变凉了。
秦如歌把脚伸出来,擦干后穿上布棉鞋,正弯腰打算端起洗脚水下楼倒掉。
纳兰惜见状,便放下手上的药草,上前夺过水盆:“我来吧,你身子尚未完全康复,先到床上歇歇脚。消息刚刚放出去,就算有人带了消息来要赏金,也不会这么快找上门来的,你趁此机会好好休养。”
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做,而且坚持要划清界线,可是发生这么多事情以后,她可以信任的人不多,而且他说的对,不该逞强的时候,最好不要逞强。
纳兰他们一家无条件帮助他们容侯府,还真是让人难解。
听外公外婆说,很久很久以前,纳兰世家还不是纳兰世家,而是市井贩卖的奴隶之一,也不知道是哪个这么长眼色的,知道他们日后终成大器,把那人赎回家,自此成为容侯府的家臣,几代下来,又改姓换代,安设纳兰府,科考从仕后平步青云,一路爬上了相位。
秦如歌窝在被窝里,手脚因泡了热水暖和,被窝很快也暖和了起来。
一沾了床,她就困,迷迷糊糊间,听着咕噜咕噜烧得作响的茶水,她快要睡着了。
忽然,一阵激灵,她扶着床边半个身子撑了起来,扭身扫了室内一圈。
秦如歌目光骤然紧缩,屏息盯着伫立中央的那个人。
她跳下床。
单衣难御寒,她却没有因冷而颤抖,整个人却是显得紧绷。
床头柜上放着纳兰惜的佩剑。
自从扇子毁了,他用回剑。
秦如歌想都没想,就拔剑对着那个人。
“你还来干什么!?”
凤明煌尖锐地冷笑着,玉步轻移。
“听说,你什么都知道了。”
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拂过沾有尘灰的桌面上方,隔着毫厘之距,没有碰到灰尘。
凤明煌拎起热水壶,烫洗了一遍瓷杯,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温手。
因她神态严峻,脸部轮廓竟比日常更分明深刻了些。
“既然知道我全都知道了,你还敢来!?”
咚的一声,不轻不重。
他放下瓷杯,负手而来。
他压根不把握剑的她放在眼内,两指一挡,轻轻推开剑刃,抵达秦如歌一步之遥远的地方。
秦如歌狠下心,向他刺去,为了避开她没有章法的招式,他堪堪避退了两步,刚稳住身形,忽然有几道锋锐的光迎面而来。
他侧身避过,便见银针钉在他身后的墙身上。
她身上有了针,有了毒物,便再次成为当初那长牙的猫,爪子也磨利了。
凤明煌闪神的瞬间,浑然不觉秦如歌已经逼至眼前,直到胸前生了尖锐的痛楚,凤明煌才垂眸一看,他的手正握着已然半截埋入他胸腔里的剑刃,血液染满他的手心和交握的剑刃,一滴接一滴打在地板上。
他微微勾唇:“一夜夫妻百夜恩,一个多月没见了,你再见到我,竟选择送这么份礼物给我,可真是教我意外啊,如歌。”
她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可是仅是半寸的深度,不足以致命,她发现她刺不下去,半寸,已经是她的极限。
并不是凤明煌拦了,她没有力气捅进他胸腔里的心脏,而是她的手,动弹不得,刺不下去。
他举起另外一只闲着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风劲带起颊边的发微扬。
“如歌,她只是你这具身体的生母罢了,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我现在是以这具身体的身份活着,你说,与我何干!”
他靠近她的动作让她厌恶,秦如歌松开剑柄,退后两步,戒慎地盯着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
素手在身后交握,探入袖内摸出傍身毒药,准备随机应变。
凤明煌不怒,反而很乐,乐得很诡异。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你干的了,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杀她,你才九岁!还那么小!你是不是疯了!”
“我能选择吗?霍箐和你说过吧,那是凤今曜的命令,你说,我可以选择吗。”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也是身不由己,他是被迫的?
秦如歌眼底腾生挣扎,该信他的片面之词吗?
她想相信这个男人,但是理智告诉她,他不值得相信,他从一开始就用谎言来欺瞒她,明明知道发生过的一切,却佯装没有经历过,和她相处得那么自然。
那副傲娇温柔的皮相下,想着的,都是怎么把她拖入深渊吧。
凤明煌惋惜叹气的一面,忽然扭转,凤眸冷如冰封,嘴角噙着讽刺的笑意,秦如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将她双手捏在手心,逼迫她不得不挺胸仰首,对上他残忍的墨眸。
凤明煌心中似乎被狠狠敲打了一记。
很好,这个女人,眼中竟然开始有了杀戮的血意,她是适合战场的。
“不过,如果本王可以选择,你的那个便宜娘亲,死一百遍都不足惜。”
“你说什么!?”秦如歌难以置信,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凤明煌的神态又是那么轻蔑含恨,一点也假不了。“你,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娘亲,她做过什么了,她一生光明磊落,大奸大恶之事绝对没做过!”
凤明煌嗤笑,似乎对她的说法很不以为然。
“也许吧,在她眼里,使手段排除异己,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胡乱向慕容均献计,这不算得上是大奸大恶之事,可是本王却是这件事情里切身的受害者。”
“我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以为,为什么西凉的大长公主明明和南越帝王两情相悦,慕容均却偏偏舍得将她推给我父王。慕容均舍得为自己的王位付出一切,可是让明阳公主潜伏燕王府,和父王虚与委蛇,这样的烂计谋,又是谁想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是我娘——”
“没错,就是容蘅!本王会有今日,也是拜她所赐,不是吗?”
“你胡说!我娘亲和我爹明明恩爱有加!”
“是吗,如果真的这么伉俪情深,秦伯夷当初为何会借酒浇愁,李氏又如何能趁虚而入?”
凤明煌一步步引秦如歌入局,她想挣扎,想爬出来看个清楚,却还是一步步往里坠。
“爱妃,你这脑子不好使,什么都忘记了,还会记得以前你爹娘是如何相处的吗?你不记得,不记得他们同桌对首无一话,不记得他们同床异梦又或者早已分房而睡,甚至不记得容蘅曾轰轰烈烈地休夫,专心致志当慕容均的走狗!”
“你闭嘴!不许侮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