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重剑团的老板(1 / 2)
杜沉非冲到长衫人的身旁。
这人的一张脸几乎已完全血肉模糊,没有人还能看得出他的脸上还有什么表情,但他的嘴唇却还在动,似乎想说什么话。
杜沉非蹲了下来,他盯着长衫人,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缓缓说:“多谢!是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
过了很久,长衫人才一字字又含糊不清地说:“不必!你也救过我一次。”他说得很吃力,也很慢,仿佛已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杜沉非很明白,在这个时候,即使是神仙出马,也救不了长衫人的性命,但他还是扶着长衫人的手臂:“你现在怎么样?我背你下山,去找个医生,好不好?”
长衫人缓缓说:“不必!”
杜沉非不解地“哦”了一声。
长衫人的喉结在不断的上下蠕动,又过了很久,才说:“我们……这次来……就已……不打算……再活着回去……”
杜沉非在听,可是长衫人却并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已完全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力气,他的身体都已经在不停地抽搐。
杜沉非扶着他坐了起来,靠在一块石头上。
这人一张已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露出他那白森森的牙齿,似乎还在向着杜沉非微笑,也似乎在向着这个他即将离开的世界微笑。
杜沉非的脸色铁青,他盯着这人的双眼:“请问,你叫作什么名字?”
长衫人在不断地喘着气,过了很久,他才终于以一种十分微弱的声音缓缓说:“我没有名字……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我们共同的名字……重剑团。”
杜沉非点了点头:“重剑团很好。”
此刻,长衫人的双眼已变得完全无光,但他还是努力地说:“但……我的大哥……还给我起了个名字……”
杜沉非问长衫人:“是什么名字?”
长衫人的双眼已慢慢地合上,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模糊,模糊得就如同来自天边:“小鱼蛋。”
小鱼蛋,是他的名字,也是他这一生中,所说的最后三个字。
他一说到这三个字,他的脸上立刻又露出了微笑。
他的脸,红得就像是太阳。
他脸上的微笑,灿烂得也像是太阳。
太阳的光芒,正照在他的脸上。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这一张已完全被打得狰狞扭曲的脸上所露出的微笑,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看最怪异的笑,但是他现在已完全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的名字“小鱼蛋”,就和“狗蛋”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最滑稽可笑的名字,但是他现在也已经不必在乎。
因为这个名字,是他的大哥给他取的。
他的大哥,也许就是他这短暂悲苦的一生中,最为亲近的人。
每个人都会有很多温暖甜蜜而值得回忆的往事,这些平淡却真实的往事,所包含的酸甜苦辣,都只有他自己才能感受。
一想到这些往事,小鱼蛋似乎就已完全忘记了他现在的痛楚。
他那双如同火焰般通红的眼睛中,似乎也在闪耀着愉悦的光芒和对往事的留恋。
他的牙齿很白,白得就像是天边飘过的云。
红中带黑的血流正缓缓从他的头上淌下,将他那一口银牙都已染得鲜红。
他在品尝着他自己鲜血的滋味,这血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咸腥味。
但对于现在的小鱼蛋来说,任何令人难以接受的味道,他都已经能够接受,因为他已感受不到任何味道。
杜沉非握紧了他的手,他咬紧了牙关,过了很久,才轻轻地说:“小鱼蛋这个名字很好,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不但好听,还很有男人味。”他略微停顿,又说:“我和你一样,我从小也没有父母,我也有个小名,就叫做小金鱼。”
小鱼蛋却并没有再回话,他也已听不到杜沉非的话,他的呼吸已完全停止。
他的头突然低垂,握剑的手也已松开。
杜沉非忽然之间对这个和他有着同样遭遇却非常陌生的男人充满了同情与感激,他的双眼已完全湿润,他虽然是一个内敛稳重的人,但这个时候还是声嘶力竭地喊着说:“小鱼蛋,你给我醒来。”
他喊了很久,小鱼蛋也没有再醒来。
他已永远睡着,从此以后都不会再醒来。
无论你怎么呼喊,远去的灵魂都已绝不会再回头。
人世间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已经与小鱼蛋没有任何关系,在从此以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那曾经火热的灵魂,都将在这火热的阿迷山上,自由飞翔。
杜沉非还在摇晃着小鱼蛋的身体。
小鱼蛋还很年轻,他并不希望一个如此年轻的生命,就这么轻易地离开人世。
但在这个时候,只听身后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缓缓说:“他已永远都不会再醒来,因为他已经死了。”
杜沉非一回头,立刻就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既不太高也不太矮、既不太胖也不太瘦,但不管如何,他都站得笔直,笔直得就像是一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