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羊毛（1 / 2）

夜，已经深了。

乌云覆压的天气里较为阴潮，不多时就凝聚起一层浅浅的薄雾。

这里是城郊的老房区，在这种老旧的居民楼里，几乎没有多少人还在加班加点。

这里环境脏乱差，即使在阳光明媚的天气，进房还是感到一阵凉风，冷得直钻骨髓。没办法，谁让这里的人没钱呢？要么就是住着一些老弱，一到了晚上，就僻静得吓人，连呼噜声也没有，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停尸房。

安权再一次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按了按床头的台灯。

没有响应，家里只有柜子旁的电子闹钟还在亮着醒目的红光。

“停电了吗？唉，三天两头就断电……”安权无奈地起身，穿上他老旧的拖鞋，他总感觉腹腔里有股明显的尿意。

他是一个企业的底层销售员，早上还要四处跑业务，补足该月的业绩要求，劳心劳力不说，还要看着其他人的脸色，一旦对方不顺心意，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在这种高压低回报的工作状态下，他对睡眠的需求就显得十分的重要，他也不想让自己病恹恹的状态影响到客户。

“什么时候才能像前些日子一样好好地放松一次啊。”安权提了提裤子，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黑眼圈已经很严重了，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很阴郁。

他失眠很久了，他自己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状态，起初还是稍稍能睡一会，越到后来症状越明显，现在几乎能彻夜不眠，这对他的精神打击非常大。

也许是工作压力的原因。毕竟他的业绩是倒数的，人脉资源都比不过其他同事，这就要求他花费更多的心血去投入到工作之中，那颗心永远就悬在那里，静不下来。

“还是用老方法吧。”安权虚弱地躺回被窝，闭上眼睛，脑海里习惯性地开始数数。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

随着数羊渐渐深入，他慢慢地也就遗忘了外界的事，一心专注于此事之上，他的思维中渐渐地构建起那个画面：

那是一个冰冷的栏杆，足有一米多高，一只浑身洁白的羊小跑着从视野之外进来，随后纵身一跃，灵巧地跳过栏杆，伴随着着他内心计数的增加。

紧接着，是下一只，然后更多，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他的精神陷得越来越深，场景从黑白变得富有色彩，脑海里也回荡起若有若无的羊啼声，不过都十分地悠远，让人心神都安详下来。

“好真实啊，我这是开始做梦了吗？”安权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道，只感觉场景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逼真，活灵活现的羊儿随时都能围到他的身畔。

“咩……”

一声羊啼从他的耳畔响起，没有虚幻的回声，清冷发颤的调子仿佛是那种紧绷的老弦，带着整颗心都低沉下来，安权的身子轻轻颤抖，顿时生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清醒了，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明过，刚刚那一声阴测测的羊叫，竟然有淡淡的暖风拂过他的耳垂，痒痒的，潮潮的，好像是什么东西在一旁大张着嘴。

绝不是自己的臆想！刚才的那道声音，清晰得就像是睡在自己的枕边。

“咩……”

安权猛地睁开了眼睛，由于是侧身睡的，他只能看见靠窗的那一头，而声音则是从他的颈后传来的。

黑暗之中，仿佛有一双猩红的眸子在死死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它狰狞的面目撕裂开极为瘆人的微笑，仿佛要将他活活吞噬。

安权不敢动，他的后颈有些发毛，总感觉有什么诡异的阴影扫过自己身后，带动起幽幽的寒风。

他的心脏跳动得很快，在这么僻静阴寒的夜晚，心跳声也是前所未有地清晰，他直挺着自己的身子，僵硬地侧了侧头，假装自己依然在梦呓。

这时，有强风从窗外吹来，略微洒了几道光芒入室，整个半透明的轻纱帘子开始肆意舞动，帘后偶尔会闪过一阵枝叶的影子。

“要不…回头看看？”安权有些胆小，他虽然不信鬼神，但是对着一切悬疑的事件还是保持有三分敬畏。

三，二，一！

他心中倒数完毕，随后猛地回身坐起，目光快速地在房间里游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剩下安权急促的呼吸声。

房门敞开着，毫无生气地随着微风左右摆动，发出低低地哀鸣，一种压抑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