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跳墙(2 / 2)
付老板诧异于她的直白,酸溜溜地道:“初恋是难忘的,但必须要忘记。”
方锐盯着他的眼睛笑,假如世上的事加上“必须”两个字就能实现的话,那生活太容易了。
付老板从她的笑里瞧出轻视,道:“你还有我呢。”
方锐笑得更厉害了,她的模样像极了红颜知己。在付老板的观念里,红颜知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需要时出现,不需要时有多远走多远的女人, 关键是不需要负责任。
那天他带着客户到这里来,第一眼看到方锐就喜欢上了,她并不美得惊天动地,淡淡的,恬雅精致,是江南的云朵里氤氲着的水汽。
他用一颗飘忽不定的心痴迷着她的飘忽不定,他说要听她的故事的,她不说,就不再问了。
他说她心情不好,她不说,就不再关心了。
他说她有心思,她不说,就无关紧要了。
对一个女人的内心是否保持执着的关注,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情感真诚的标志。付老板没觉得这很重要,因为方锐根本不在乎,或者说,他也不在乎。
他们又喝了点东西,他便告辞了,走时不忘买两瓶酒存在那,方锐心存感激,微笑着说:“谢谢。”
他期待着她的雀跃,甚至夸张地大呼小叫,以示他的重要性。然而方锐到底是方锐,她不会这么做的,付老板有些失落,而失落会成为他明天再次来访的动力。
方锐倚在门框上送他,外面起风了,落叶像扬起的信笺,在天地间狂妄地飘舞。南方的冬天里飞舞的是什么叶子,她不知道,如果闵洋在她身旁,他们会坐在石凳上,他递给她一杯热咖啡,指着树枝说:“你看,腊梅花开了。”
只有闵洋在的时候,她才知道这座城市里最早的一朵花会在什么时候盛开,每条河流流向何处,每座桥有什么样的故事,每块青石板会生出多少青苔。闵洋不在的话,花只不过是花,水不过是水,有谁去关心一片叶子的来历呢,它仅仅只是一片叶子罢了。
方锐学不了莎莎,坚定嫁入豪门的决心就可以了,也不是另外两位室友,随波逐流,庸庸碌碌一生就可以了。她就是一片落叶,来去由风,偶尔停靠,然后仍在空中游荡,忽上忽下,浮浮沉沉,东摇西摆,直到如今。
付老板回头看了又看,直到消失在停车场的尽头,方锐甩甩手,今天的销售任务完成了,可以下班了。但接着要去做下一场兼职,然后接着下一场,一场游戏一场梦。做这些兼职早已不是为了父母去拼命,不过是因为某种惯性,也为了生存,也想存点钱吧,哪怕是落叶,它存在于这个世上,总有一个支撑它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吧。
换了衣服,独自走在凄凄的灼亮的路灯下,夜凉如冰。每个独自相处的夜里,从身体冷到骨头,这么多年,她就一个人扛过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扛过来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那年,曹丛河见送花无成效,三天两头到学校里骚扰她,请全寝室的人去吃饭,唱歌,骑马,去度假村玩。每次方锐都推脱不肯去,可每次都拗不过宿舍里的女生,有的吃有的玩,还不用花钱,这等好事谁不动心呢。
多次下血本,方锐仍无动于衷,曹丛河急躁了,试图强硬占有。他要拉她的手,她早警惕地躲得远远的,约她单独出来,从来没成功过,她的冷漠让曹丛河获得的信息是,你爱花钱就花钱,随便你,但便宜是甭想占的。
他因此火了,先是买了一个五万块的包打算送她,可别说见面了,方锐压根连电话也不接了。她再单纯,也懂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一而再再而三地花钱花时间花精力,那就不是送一束花这么简单了。
她辞掉了郑明森公司里的兼职,为此另外打三份工,才得以赚出和这份兼职相当的收入,辛苦自然要辛苦十倍,她用这份倔强扞卫了纯粹的爱情。然而躲避并没让曹丛河收手,反而让他愈挫愈勇,得不到的才是更好的,物质搞不定,精神上再试试,一天一封情书,找来文笔文采书写能力俱佳的写手,洋洋洒洒五六页,写在梦幻精良,喷洒了樱花香水的信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