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行其道(2 / 2)
源协撇撇嘴,心想阿爷未必不在意,而是不轻易表露。
“你们阿爷当初做礼部侍郎,中书省侍中,源府在东都根基亦有百数十年,与翠峰山上老道定是交情甚深,否则彼时圣人亦不会在明堂中,念及他源乾煜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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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得未必属实,阿爷或也只是因公务,才频往翠峰山去。”源阳心想家中陈设,与道、佛皆无关联,阿爷平日出门最喜反倒是仆役为胞弟准备的那头骆驼,也是奇了。
“倒也有些道理,你家阿爷这两年间,添了许多玩世不恭的德性……”敬诚说着,就见源阳用手反复搓去手背上的金粉,“一会儿用温水冲洗,此时贴于外皮,一时难除去。”
他摊开手掌,数道掌纹中发出亮闪。见二人眼睛张大,似感不可思议。
“许你二人往水上去,就不许我往水边一探?”敬诚呵呵一笑,摩挲手掌,忽然起身站直,甲胄嘎吱作响,他粗声喊到,“饿了!何处备有饭食?”
一边喊,一边往自己手下兵士处走去,源阳久久望向敬诚背影,对源协说,“明白敬叔父为何不与韦巨源、崔湜争抢入宫之机否?”
“不懂。”源协被敬诚一句,提醒得亦有些肚饿,随口敷衍着。
“阿爷之前亦说过,紫微宫中,若望你成事,无须多言,自会成事,就如武三思;若要你成不了事,即便处处争先,凡事必报,亦难成事,就如眼下空有平阳王之名,却终日赋闲在家的敬叔公。此时敬叔父若在圣人面前表现,定招人记恨,对敬府不利;在南岸此处,虽无人知晓,可至少能查明真相,于自身一个心中安稳。”
说罢,源阳就若有所思地走到自己的药箱旁,找来一包白色粉末,取出一些放在手心。
“平白无故的,取皂角粉作甚?”源协在一旁看着,用手抵住上腹,伸头张望敬诚正往何处。
“浣手啊,触过洛水,多少也得洗净才是。”她往装有清水的水盆处走,示意源协一同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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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夫和渔童怎迟迟还未至?”源协双手捧水,浇于家姊手上,“按理,如何行走,此时也该到了,”他遮挡额头,抬起脖颈,望了一眼距离头顶渐近的太阳。
“想是方才失手将家中仅有的船砸漏,方才我二人在他们面前,心中再多有不快,也不好表露出来。说到底,一家原本还能于洛水上,捕几尾鱼果腹,经此一来,船没了,生计早已没了,只剩一家数口,两人还落下一生病,之后定是要省下口粮,想辙度日。待二人至,我们还得想法儿助他们一助才是,那船与你我亦有干系。”源阳细细搓动双手手背,金粉渐渐从手背脱落。
“城中各坊各府,虽处处王侯将相,可说到底,这些黎明百姓才是东都赖以为本之存在。可如今,这些贫苦人家反倒浑身异骨,难求生计,阿姊,你说此状究竟为何?”源协突如其来的深刻发问,让源阳甚是意外,但骤然发此一问,她一时亦无法答上来。
“东都之中王侯将相,哪有那许多如你二人这般悲天悯人之人,”两人不经意间,敬诚手捧托盘走来,盘中碗里散着白汽,“就只说紫微宫明堂之中此时站着的数百众中,偶有时刻念及城中黎民之人,又有几个。无非只以自己一族兴盛为要,不顾他人死活。”
源协大步将托盘接下,碗中的羊汤馎饦令人垂涎欲滴。
源阳将他伸往碗边的手拍下,让他仔细听完敬诚的话。
“而此一项却不是最令人挂心之事,最令人挂心的是,稳坐至天高堂之人,无意关心砂石之间蝼蚁——此般冷漠,如今在东都之中,大行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