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车散心(1 / 2)
谢从安回来,正瞧见王砅的车马离去。
她的目光在那些明黄的装饰上停了停,随即钻进车围问道:“爷爷,方才走的那人是谁?”
“太子殿下。”
谢从安惊讶,“太子王砅?”
谢毅抚须未答。
心知不该直呼太子名讳,谢从安吐了吐舌头,坐下老实交代起自己的事来。
“……但凡有些名望的文人名士我都让人列了单子,派了请帖,长安城的贵人们也都已安排的七七八八,只有个姓珂的,是如之的师父,不知当请不当请。”
“你只管将帖子送去,不来便罢,若是来了,岂不正和你的心意,与如之也多个可信的帮手。”说完见她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谢毅又道:“丫头可是担心那人会有麻烦?”
谢从安点头,“郑氏经历了这般大事,他却是从未露面的。我也有心让影卫去查一查,尚未知其因。”
谢毅听了,抚须沉思片刻,“既然如此,不如仍是以礼相待。你广发邀帖,若单落了他,万一之后被寻来岂不尴尬。且江湖易生变数,影卫若在查问时惹了麻烦,你在如之那处也不好解释。”
谢从安仍是有些纠结,想起方才离去的车辇,忍不住道:“太子可是被我闹来的?”
见谢毅面上多了浅笑,她也跟着笑道:“暗中帮忙对付晋王的果然是他。”说着又疑惑起来,“依着这位的行事风格,怎会着急出来认领这些小恩小惠?”
谢毅只是笑而不答。
片刻后谢从安拍手笑道:“原来如此!爷爷让我去送邀帖,亲自与各位朝臣接触,这种玲珑心肝的人才不信只是为了一个小儿的冠礼那么简单。这位殿下也恐生变故,白与他人做嫁衣,所以才主动来看看的吧。”
她淘气的掩口凑近道:“爷爷当真狡猾。”
谢毅的面上却生出了几分凝重。
“你说对一半,另一半是为了你往后的仕途。”
“爷爷要我做官?本朝可有女官的先例?”
“此事毋需你操心,老头子我来就好。”
谢毅一脸严肃的塞来一杯茶,那温暖便从谢从安的手心一直传到了心里。
老人大概是想为她在朝堂挣得一席之地,日后若谢氏当真被两个表兄把持,也无人敢将她欺了去。
皇帝能这般利落的赐婚,也证明郑家的威胁已去。爷爷默许她高调的为郑和宜大肆操办冠礼,亦存了扶持之意。
若郑和宜当真能凭借自身重归朝堂,即使将来谢氏有变,亦会是她的一枚保命符。即便是日后夫妻失和,她有官位护身,还是有利得多。
爷爷这样手把手的教导着,却仍然无时不刻的担心着她的将来,试图为她规划好所有。谢从安乖乖笑着,红着眼眶用力点了点头。
*
转眼又是十日有余。
谢从安只怕郑和宜会在马车里憋闷坏了,便趁着这一日安置的早些,悄悄寻了过去。
他支颐闭目,手搭在身前一本摊开的书上。
谢从安轻手轻脚上了马车,对着他静悄悄地一阵端详。
仍是初见时那副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无法让他放在心上。
前世失明时,她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过的这张脸,如今就在眼前。
温柔的人,好听的嗓音,对一切细微末节的体贴周到。所有的细节都在心里被反复摩挲拼凑。
想象中的他,身旁都站着各种样子的她。可惜那些记录下来的甜蜜和幸福都因为她无休止的伤心而被抹去,只能留在了记忆里。
这里的重逢,让记忆与想象中的一切都清晰鲜活起来。
郑和宜睁开眼,看见穿着碧色纱衣的少女正对自己笑得清甜。一股生涩的亲近感由心而发,让他的眸中也染上了笑意。
再看一眼,少女原来是在愣神,那温和的笑便浅浅止住。
谢从安并未察觉对面的情绪微妙,见他醒了,回身撩起窗帘让道:“还有两日就到了。今日安置的早,我想着来带你出去走走。”
四周过了早先安排用食时的杂乱,喧嚣嘈杂皆已散去。草静虫语,不见深秋冷冽,处处透着春日生机。
“听说这附近有处小瀑布,景色不错。”
郑和宜跟着她跳下马车,在后头一言不发,只默默听着。
圣驾启程时,长安城外枯草衰败,再看脚下踩的成片绿茵,仿佛能听见昔日郑家子弟出游时呼朋喝伴的熙攘之声。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耳畔是少女东拉西扯的闲话,远处渐渐有铿锵喧哗的水声传来。
前方的碧色影子忽然回头提醒:“当心脚下。”
少女轻轻跳过一颗横在路间的大树,转头一笑,得意又俏皮,作势伸手要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