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巧合(1 / 2)
裳荷听完又陷入深思。
庭中有人来,说前头的车已备好。
谢从安牵了裳荷就走,把两旁撑伞的丫鬟慌的手忙脚乱。临上车时有人送上个大大的竹匣。谢从安接过打开,忍不住发出惊叹。
她出了香铺后曾吩咐核查谢葑死前所说诸事。这才多大时候,竟然都已查验回来了!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奸和内斗不说,影阁和信阁还是不错的!
展开细读,无语凝噎。
这世间的巧合机缘,有时候根本毫无道理。她着实不知该如何评断。
谢葑送命的起因,要从他几年前参与的一次族中集会开始。
那一行,他与一房远亲久别重逢。后续几年中,此友新添了个小孙女,玉雪可爱,机灵乖巧。有一事最是可惜,此女先天不足,身患疴疾,终日以药傍身。
谢葑虽已成家,此生却未能有个子嗣。虽说有冯英在前,但那连猫狗都嫌的混账怎能与这玉雪团子相比。对于这个女娃,他既喜欢又心疼,小丫头偏也喜爱与他亲近,常将这位老人哄得不知该怎么疼她,恨不得心肝都挖了出来,所以便在这孩子常需的用的药上留了心。
影卫奔波,总少不了用药,影阁自有一队人手来搜寻珍稀之物,这也是谢家多做药材生意的原因之一。
但影卫所巡的地域之大,并不仅仅限于大乾,所以行动起来就更便利些。然而这一留意,让谢葑发现了金阁在药材采购上的一些微妙。
有些药材虽然珍贵,凑整几味便是极为凶猛的毒,用之能杀人。当然,这本也就是影卫会用的行事手段之一。可要细论起来,只能说是万事天定,巧合自行,谢葑本人就略通医理,所以才极快的发现了其中问题,若是换做旁人,未必就能察觉出其中的蹊跷。
除下搜库确认,谢葑又另外派人暗中到药铺去求买,结果自然是两处皆空。他不得解,便发了签子令影卫细察里头的究竟。虽然这一番行事已经谨慎提防,可惜还是惊动了背后之人。
当线索一路查至了亲友家中,谢葑辗转反侧。几日后,他带着所有细则去到其府上,打算与之当面劝说。
他想弄清楚这位亲友是何故入局。若是被迫,定要将其解救出来才是。
结果谢葑不但被关了起来,还被喂了慢性毒药。
一口气翻完所有,谢从安闷不作声的灌了半晚茶,骨子里的冷意仍令得心绪难以平复。
眼下虽未清楚谢葑这位被抹去名字的亲友背后是谁,药材这两字最近生事的频率也太高了些。
从刑狱归府后,谢从安曾命人查过族里接触药材的生意之人。若没记错,其中一个便是谢元风的姑父。
再往深处一想,心中已有大概。
除此之外,谢葑还另外查出了另外几件事,都与她的经历暗合。
谢从安听说之时汗毛直立,现下也一一都被确认,更让她感觉如坠冰窖。
原来,当日在刑狱里做手脚的是自家人。
不光是她被下了药,苏亦巧也因无力抵抗狱卒的侮辱才落得那般凄惨。
此事想来只有后怕,其余便是庆幸她还有个侯府千金的身份傍身。
来回默念了几遍佛号,谢从安的心里才算平静一些。
现下与药有关之事有三:刑狱中的她,幽兰苑的韩玉和闲鹤亭的爷爷。胆敢对主子做下这些事,想来也就不过是要将她这个家主除去。本就跑不出那两兄弟的手笔。
先前为着查清老管家的嫌疑,她不管不顾的跑来康州,却不想竟然歪打正着。现在看来,或许从三阁入手,反能查出些线索。
至于那位谢葑旧友,究竟是该去拜访询问,还是直接杀了示警,她的心中尚未有答案。
对面的裳荷对着绒毯上一滩洇开了的湿痕出神。
谢从安想起方才的对话,试探着道:“姐姐可曾奇怪,为何薛桂要与你信阁过不去?”
裳荷看向她,双眼发红。
谢从安道:“金阁之中善经营者多,善武者寡,若需打手护院,又多碍着族中管束,只能从影阁调取。所以薛桂当是愿以亲近谢葑的。而信阁会对重要的人物造下私册,此事三阁的历任阁主都是知道的。所以薛桂想要藏私,就更不会轻易去招惹两阁。可能他与谢葑近些,所以才不支持信索,蓄意将此间争斗闹的人尽皆知,甚至直递到我面前来要求公道。可我不懂,他在信索受创后软硬兼施的收买人心,如今眼见是接手的最好时机,却又忽然撒手不理,一副嫌弃的模样,不知究竟为何?”
裳荷面上忽然多了抹可疑的潮红,“家主所说句句在理,裳荷对此也有一番推断。大抵是信索深入金阁,薛桂怕查出自己的私事,便有心破坏。后来发觉信索的好处,又改为收买,复又发觉难行,便想着借谢葑之手与义父施压。义父表面答应托付,其实是暗中将信索指派给了我。而且据我所知,薛桂与贾高师私下也有来往,亦或是有别种心思。……信索必然会威胁到影阁,谢葑不会坐视不理,义父又将信索交与我手,贾殊不满,薛桂便得以借刀杀人。最终不论动手的是哪一个,此人都可隔岸坐观,得享其成。”
原来每每将金阁的作为上报时,义父竟然是那样为难。
此时才想明白,裳荷的喉间满是酸苦。
她忍了几忍还是骂了出来:“薛桂此人心肠歹毒,简直死有余辜!”
“当初爷爷是觉察了影阁有异,正逢尹阁主也上报此事,这才有了另建信索的决定。其实也都是为着往后所做的准备。算来已将近两年光景,若不是侯府被扯入前朝是非,而我又大病一场,这些安排的确早该收网了。”谢从安心中感慨,“难怪古人说世间事,一啄一饮皆乃天定。想来正是因为长安没了动静,那个假谢葑才会放松了警惕,做出令小妾怀孕的蠢事。这才能被我们抽丝剥茧,查了出来。”
忽然不知何处发出声响,谢从安深吸了口气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