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终局与开端(1 / 2)
安静的室内弥漫着沉水香的味道,琴声微弱。
午后的阳光透过糊了鲛纱的窗户穿过来,落在桌面上。刚沏好的茶水冒出的热气在空中氤氲出水汽,为室内增添了几分暖意。
用作隔断的垂纱陆续换了薄棉,厅堂中央的花瓶里插着几只时令的鲜花,高低错落,十分雅致。
青石地面上铺了薄薄的毯子,即便是穿着鞋子也能够感受到毯子的柔软。秋香色的底子上用金线织就的菊花在温暖馨香的室内盛开着,将秋天的气息带入。
门忽然被打开,走进来的秦帝脸上弥漫着愁云。
紧随其后的隐玉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起来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不同于隐玉的淡定从容,秦帝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奏琴的人看见隐玉的手势,收敛动作,躬身出门。
“独孤晟要怎么处置?”
缓步行至桌前,将用茶润了一天的茶壶拿起,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被无情地倾倒。
茶针插进茶饼中,轻轻撬动,完整的茶饼脱落下来。
将茶饼分开成小块,用茶匙移到用滚水热好的紫砂侧把壶中。温度适宜的水将茶叶滋润,舒展开卷曲的叶片,茶香四溢。
“您以为呢?”
皇帝在桌前坐下,接过闻香杯。茶香扑鼻。
手里的杯子很快就不热了,皇帝将茶杯放下,沉思片刻。“有没有稳妥的方法?”
素白的手骨节分明,连带着推过来的杯子都秀色可人。“原本让秦瑶下毒就是最稳妥的方式,可她宁死也没有给独孤晟下毒,如今却有些难办。”
茶香虽浓,却没有起到让人放松的作用。“这一次四方城直接出手,恐怕还会有别的动作。”
巧笑嫣然的隐玉为皇帝续上茶水,自己却不喝。“四方城原本并不会插手,可这一次独孤晟却妄图颠覆四方城,这是他的报应。”
觉得头疼难耐的皇帝放下茶杯。“四方城太狂妄,不怪独孤晟起了心思。”
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隐玉面上浮现出浅笑。“四方城一直不问世事,要不是独孤晟太过分,又何至于到这一步?”
年轻的皇帝经过了几年的历练越发成熟,也开始变得杀伐决断。
“斩草要除根,不然来年春风吹又生。”
隐玉将手书下指令,封存好,传递出去。“方远会处置妥当。雍都将成为附属。”
脸上带笑,语气冰冷,这种奇特的诧异引起了皇帝的关注。“你怎么了?”
“觉得有些可笑。”隐玉重新将皇帝的杯子斟满,熄灭桌上的香炉。“先帝当日以国士相待,我才肯来,没想到短短十余年,就被这样猜疑。”
皇帝目光一凛。“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恐惧失去权势,所以对所有人都心怀猜疑,是上位者的通病。我原本以为你会不同,可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皇帝起身的动作踉踉跄跄,一个没站稳,跌回原地。“你做了什么?”
“一点让人乏力的药罢了。”说着,隐玉起身,放着皇帝的面,毫不避讳地开始脱下宫中服制,换上宫外常见的样式。“替你处置独孤晟是我为秦国做的最后一件事。”
徒劳地张着嘴,却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僵直着手往前伸,指着隐玉颤抖。
这时候隐玉已经换好了衣服,走到皇帝身前,居高临下道“从今天起,宫中再无隐玉,你好自为之。”
发现自己中了药之后,秦帝反而镇静下来。“你这是要和朕反目成仇?”
隐玉嗤笑。“先帝是个明君,太后也是女中豪杰,不知怎么的,你却是这个不成器的样子。可见虎父也会有犬子。”
“先帝将这江山交到我手上,本是想让我辅佐你成为一代明君,可你没这个本事。”说着话,隐玉将系紧,开始梳头。“我替你除掉帝师宫,将太后囚禁,灭了郑国。却不想自己会落到这一步。”
秦帝勉强挣扎了几下,总算让自己挪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朕不明白是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
“独孤晟企图围剿四方城,你不知道吗?”隐玉侧了侧脑袋,把头上的首饰都摘下来,换上简单的银饰。“你明知道他的打算,却还放任他行动,甚至在暗中推波助澜。”
“难道你也是四方城的人?”秦帝反问。
隐玉无奈摇头。“我没有师门,当年偶遇先帝,机缘巧合得到重用。若不是为了报先帝的知遇之恩,早在先帝驾崩的时候我就走了。”
秦帝索性放松下来,倚靠着桌子,偏着头看她。“既然这样,那你?”
“飞鸟尽,良弓藏。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你我之间的恩义也到此为止,从此,两不相欠。”
秦帝问“你打算去哪里?”
“天下之大,总会有容身之所。”隐玉笑得无所谓,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放在桌上。“宫里的东西我都不会带走,你大可放心。”
秦帝没应,显然并不这样觉得。
隐玉走近两步,用脚踢了几下,确认他真的不会动弹之后,从秦帝袖袋里摸出了匕首。“来见我这样一个弱女子都不忘带防身的东西?”
说完便将匕首狠狠地扎进秦帝胸口。听着秦帝的闷哼声,隐玉勾起嘴角。“匕首不长扎的也不深,避开了要害,不会要你的命。”
末了,补充道“不过估计你得在床上躺一段时间。”
秦帝抽了口气。“朕可算是领教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