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回 研膏候归(2 / 2)
“那时,二公子的手好冷,像冰块一样,他的呼吸也很急,脸上全是疲惫。到了房间里,我送二公子进入浴间沐浴,待洗完之后我便进去将他扶出来。二公子躺在了一张藤椅上,一动不动,好似在等待什么,我知道,该给他上药了。
“虽然日间练得很熟,但真让我做的时候,还是很害怕。我把药瓶在手里攥得死死的,不敢接近二公子,只怔怔望着他。二公子的脸煞白煞白的,像月亮一样,我正在看他的脸,突然二公子的眉头一皱,好像颇不耐烦。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傻站着了,便走了过去。
“其实我当时离二公子总共才三四步的路,但我却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到了二公子身畔,便闻到了一种特别的香味,他刚沐浴完,不是什么熏香之类的东西,应该是他与生俱来的香味。这香味好奇怪,清新淡雅,浑不似熏香那样刺鼻和浑浊。二公子的一声细微的咳嗽惊醒了我,我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解开了他的衣衫。
“我的心跳得很快,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忆儿姊姊说,以前服侍二公子的女使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慢慢地替他除下衣衫,见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是伤痕。依着忆儿姊姊所教的法子,我给他上了药,他好像一丁点儿也感觉不到,只是闭目休息。敷完药后,我替二公子盖好被子,他就那样睡着了,而我就在他身边守着他,守着守着就睡过去了。
“后来的几天一直是这样,我没醒他就走了,整天整天不见人,晚上等到他筋疲力尽地回来,我给他上好药后,他便睡了。那几天,他连眼睛都不睁,看都没看我一眼,更没和我说一句话,我见他不做声,自己也就不做声,只是默默地服侍他。
“有一日,二公子回来,是让四个小厮用藤椅抬回来的,他伤得很重。我怕极了,要给他沐浴上药,他却摆了摆手,自己坐到床上,双腿盘膝,两掌相合。以前我不知道那是干什么,后来我才知道,是练功的姿势。
“二公子坐了好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汗珠不停地流下,我想过去给他擦一把,却又不敢。过了一会儿,只听二公子喉间一响,呕出了几口血,那血像墨一样黑,很是吓人。
“不知怎么的,我望着二公子这样,莫名其妙地哭了。二公子微微睁开眼看了我一眼,那是二公子第一次睁眼看我,他眼睛如泉水一样清澈,虽有几分疲意,但很有灵气,我和他对望了几眼,竟不敢再看。他也缓缓闭上眼睛,不再瞧我。过了一会儿,我便和前几日一样,依旧给他上药和揉腰。
“第二日二公子没有离开家,而是一个人坐在花园中的摇椅上休息,想是伤太重了,要静养一番。二公子的花园很美,种了许多漂亮的茶花,他在花园中静养,我便坐在他身边做针线。那天太阳很好,我在二公子身旁,时不时地望他一眼,他却依旧闭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二公子老是不愿把眼睛睁开,只是一味地闭着,好像一直在想什么事情。”
说道这里时,杜羡蝶的口气仿佛在自语自问,随即淡淡一笑:“不过那是我猜的罢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杜羡蝶脸上泛起一阵失落,口内轻声喃喃:“时至今日,我也仍旧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