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想念青枭(2 / 2)
定逸师太冷笑道:“说道自相残杀,不顾同盟义气,五岳剑派中,还有比得上你嵩山派的吗?”
其时台下数千道目光,都集于左冷禅脸上,显然都知道嵩山派数次围杀恒山派众人,都未能成功的事情。
左冷禅神色自若,摇头道:“并无其事,老夫只是与徐少侠有些过节,无意中牵扯到了贵派而已,并没有针对三位师太的意思。”
定静师太最是嫉恶如仇,冷笑道:“你与徐少侠的恩怨,天下皆知,若是正大光明的单打独斗,天下英雄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你们屡次暗算,每次都是以多欺少,甚至勾结魔教妖人,想要杀害徐少侠,我恒山派虽然都是女子,但也决不允许这等事情发生!”
左冷禅摇头道:“定静师太,这只是你一面之词,妄加猜测,又如何作得准?”
这时,徐良走上前来,挡在定静师太身前,笑道:“左大掌门,你我的恩怨就别说了,还是继续说你的事情吧!”
左冷禅盯着徐良看了片刻,暗想先让你得意片刻,等五岳并派成功,再拿你祭旗,震慑天下群雄。
想到这里,左冷禅笑道:“徐少侠说的是,我五岳剑派合而为一,是我五派立派以来最大的大事。定闲师太,你我均是一派之主,当知大事为重,私怨为轻。只要于我五派有利,个人的恩怨也只好搁在一旁了。不过,我与徐少侠的恩怨,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等我五派合并之后,大家就是一家人,徐少侠不仅与你恒山派交好,还与泰山、华山、衡山派都有交情,哪怕看在你们的面子上,老夫也不会为难他,至于死去的师弟们,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又何必再逞凶杀,多造杀孽?”
这番话听来平和,含意却着实咄咄逼人,意思显是说,倘若你们赞同合派,那么嵩山派与徐良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否则自是非清算不可。
定闲师太事先与徐良商量过,暂且压下了怒火,颂了一声佛号,不置可否。
左冷禅皮笑肉不笑的微微一笑,说道:“北岳恒山派于并派之议,是无异见了。东岳泰山派的玉磐子道兄,贵派意思如何?”
玉磐子站起身来,声若洪钟的说道:“泰山派自祖师爷东灵道长创派以来,已三百余年。贫道无德无能,不能发扬光大泰山一派,老朽不像天门师侄那样,只会逞一人之勇,而枉顾天下大势,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阻挠了利于全派的大业。”
这时,天门道人的大弟子建除道长听到这话,胀得满脸通红,大声道:“太师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师父自从执掌泰山门户以来,哪一件事不是为了本派的声誉基业着想?我师父反对五派合并,正是为了保存泰山一派,那又有什么私心了?”
玉磐子嘿笑道:“五派合并,行见五岳派声势大盛,五岳派门下弟子,哪一个不沾到光?你又凭什么反对?”
建除道长怒气更盛,大声道:“我师父的掌门人,做不做有什么干系?只是泰山一派,说什么也不能让人吞并!”
玉磐子道:“你嘴上说得漂亮,心中却就是为了放不下掌门人的名位。”
建除道长心性与天门道人一样,刚烈秉直,从怀中取出一柄黑黝黝的铁铸短剑,当即怒道:“我师父兢兢业业,维持泰山派的名誉,绝不允许你们毁了泰山派,众弟子听令,从此刻起,玉磐子不再是本门的代掌门,这掌门人由我暂替,等会盟结束后,回山再由师父决定!”
众人见这柄短剑貌不惊人,但五岳剑派中年纪较长的,都知是泰山派创派祖师东灵道人的遗物,近三百年来代代相传,已成为泰山派掌门人的信物。
玉磐子上前一步,右手疾探,已抓住了建除道长的手中铁剑。
建除道长全没料到对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夺本门掌门信物,一怔之下,铁剑已被玉磐子夺了过去。
建除道长不及细想,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长剑。
玉磐子飞身退开,两条青影晃处,两名老道仗剑齐上,拦在天门道人面前,齐声喝道:“建除,你以下犯上,忘了本门的戒条么?”
天门道人看这二人时,却是玉磬子、玉音子两个师叔。他气得全身发抖,叫道:“二位师叔,你们亲眼瞧见了,玉玑……玉玑师叔刚才干甚么来!”
玉音子道:“我们确是亲眼瞧见了。你已把本派掌门人之位,传给了玉玑师兄,退位让贤,那也好得很啊。”玉磬子道:“玉玑师兄既是你师叔,眼下又是本派掌门人,你仗剑行凶,对他无礼,这是欺师灭祖、犯上作乱的大罪。”天门道人眼见两个师叔无理偏袒,反而指责自己的不是,怒不可遏,大声道:“我只是一时的气话,本派掌门人之位,岂能如此草草……草草传授,就算要让人,他……他……他妈的,我也决不能传给玉玑。”急怒之余,竟忍不住口出秽语。玉音子喝道:“你说这种话,配不配当掌门人?”
泰山派人群中一名中年道人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本派掌门向来是俺师父,你们几位师叔祖在捣甚么鬼?”这中年道人法名建除,是天门道人的第二弟子。跟着又有一人站起来喝道:“天门师兄将掌门人之位交给了俺师父,这里嵩山绝顶数千对眼睛都见到了,数千对耳朵都听到了,难道是假的?天门师兄刚才说道:‘从此刻起,我这掌门人是不做了,你要做,你去做去!’你没听见吗?”说这话的是玉玑子的弟子。泰山派中一百几十人齐叫:“旧掌门退位,新掌门接位!旧掌门退位,新掌门接位!”天门道人是泰山派的长门弟子,他这一门声势本来最盛,但他五六个师叔暗中联手,突然同时跟他作对,泰山派来到嵩山的二百来人中,倒有一百六十余人和他敌对。玉玑子高高举起铁剑,说道:“这是东灵祖师爷的神兵。祖师爷遗言:‘见此铁剑,如见东灵’,咱们该不该听祖师爷的遗训?”一百多名道人大声呼道:“掌门人说得对!”又有人叫道:“逆徒天门犯上作乱,不守门规,该当擒下发落。”令狐冲见了这般情势,料想这均是左冷禅暗中布置。天门道人性子暴躁,受不起激,三言两语,便堕入了彀中。此时敌方声势大盛,天门又乏应变之才。徒然暴跳如雷,却是一筹莫展。令狐冲举目向华山派人群中望去,见师父负手而立,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心想:“玉玑子他们这等搞法,师父自是大大的不以为然,但他老人家目前并不想插手干预,当是暂且静观其变。我一切唯他老人家马首是瞻便了。”玉玑子左手挥了几下,泰山派的一百六十余名道人突然散开,拔出长剑,将其余五十多名道人围在垓心,被围的自然都是天门座下的徒众了。天门道人怒吼:“你们真要打?那就来拚个你死我活。”玉玑子朗声道:“天门听着:泰山派掌门有令,叫你弃剑降服,你服不服东灵祖师爷的铁剑遗训?”天门怒道:“呸,谁说你是本派的掌门人了?”玉玑子叫道:“天门座下诸弟子,此事与你们无干,大家抛下兵刃,过来归顺,那便概不追究,否则严惩不贷。”
建除道人大声道:“你若能对祖师爷的铁剑立下重誓,决不让祖师爷当年辛苦缔造的泰山派在江湖中除名,那么大家拥你为本派掌门,原也不妨。但若你一当掌门,立即将本派出卖给嵩山派,那可是本派的千古罪人,你就死了,也无面目去见祖师爷。”玉音子道:“你后生小子,凭甚么跟我们‘玉’字辈的前人说话?五派合并,嵩山派还不是一样的除名?五岳派这‘五岳’二字,就包括泰山在内,又有甚么不好了?”天门道人道:“你们暗中捣鬼,都给左冷禅收买了。哼,哼!要杀我可以,要我答应归降嵩山,那是万万不能。”玉玑子道:“你们不服掌门人的铁剑号令,小心顷刻间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天门道人道:“忠于泰山派的弟子们,今日咱们死战到底,血溅嵩山。”站在他身周的群弟子齐声呼道:“死战到底,决不投降。”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个脸上现出坚毅之色。玉玑子倘若挥众围攻,一时之间未必能将他们尽数杀了。封禅台旁聚集了数千位英雄好汉,少林派方证大师、武当派冲虚道人这些前辈高人,也决不能让他们以众欺寡,干这屠杀同门的惨事。玉玑子、玉磬子、玉音子等数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
忽听得左侧远处有人懒洋洋的道:“老子走遍天下,英雄好汉见得多了,然而说过了话立刻就赖的狗熊,倒是少见。”众人一齐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一个麻衣汉子斜倚在一块大石旁,左手拿着一顶范阳斗笠,当扇子般在面前搧风。这人身材瘦长,眯着一双细眼,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气。众人都不知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这几句话是在骂谁。只听他又道:“你明明已把掌门让了给人家,难道说过的话便是放屁?天门道人,你名字中这个‘天’字,只怕得改一改,改个‘屁’字,那才相称。”玉玑子等才知他是在相助己方,都笑了起来。天门怒道:“是我泰山派自己的事,用不着旁人多管闲事。”那麻衣汉子仍懒洋洋的道:“老子见到不顺眼之事,那闲事便不得不管。今日是五岳剑派并派为一的好日子,你这牛鼻子却在这里拔剑使刀,大呼小叫,败人清兴,当真是放屁之至。”突然间众人眼一花,只见这麻衣汉子陡然跃起身来,迅捷无比的冲进了玉玑子等人的圈子,左手斗笠一起,便向天门道人头顶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