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赴猎(1 / 2)
晨起时,昭阳拥着绸缎披风跪坐在罗汉榻上,半倚在窗前望着庭院里的景致。昨夜雪不意竟下得那样大,宫殿顶瓦上盖着一层薄薄亮亮的积雪,白色清透眩耀,借着渐渐升起的灿色日头,一闪一闪晃人眼目,越发显得宫里头的红墙庄严端肃得很。
使女端着洗漱用具一字排开伺候在寝殿里。
昭阳揉着眼睛,软声软气地差使嬷嬷去拿衣裳过来。
“昨儿雪下了一整夜,京郊的山道上怕是泥泞湿滑不好行脚。殿下可是还要去赴猎?”
“自然是了。嬷嬷,快快去把我的那身砖红色刺绣骑装寻出来,脚上要穿那双墨色的旧皮靴。”昭阳扶着凌乱的长发从罗汉榻上跳下来,脚上未穿绣鞋,只隔着一层薄袜踩在地毯上,她的眉眼间盈着明媚活跃的生动情致。
从前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上围场骑马打猎,虽她箭术糟糕,往往都瞄不准猎物,但骑术却很不错,年少时光里最畅意的事情莫过于骑马从山涧溪谷间穿行而过,火红的裙摆上沾着朝露水,长发学着少年郎的样子半束起,只以一根簪子固定,任由谷间快风扬起鬓发。
重生一趟归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宫骑马,困在禁宫里十多年的寂寂幽闭生活,攒下的甸甸凄凉心境,全待着这一趟的出宫行程消解,怎能容许有变化不去了。
待她梳洗更衣完毕,高领口佩狐绒冬骑装外头披着粉霞色锦缎大氅,俏生生垂手站在桓皇后起居殿外的园子里。正适逢这里嫔妃请安散了,宫里各处的嫔妃们由使女嬷嬷扶着,陆陆续续跨门槛走出来,一抬眼也都瞧见了园子里的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今日容华耀眼,当真如国色牡丹般明艳抢眼。”
昭阳只顾自己明丽地扬唇笑着,漂亮的脸上看不见半点阴霾的痕迹。
沈贵妃素来冷傲寡言,行至中年年纪,纵然如何细细呵护、再怎样保养得宜,也难掩面上岁月留痕。她静静立在檐下,神色难辨喜恶远望着昭阳,身上像是结了一层冰霜般冷凝的屏障,宫里少有人能顶着她凌厉的眼风撑着勇气与她说上几句话。
“娘娘。”身边桂嬷嬷出声道。
“瞧瞧她那副样子,真是谁生养的孩子便就像谁。”
桂嬷嬷并摸不透沈贵妃话里指的,究竟是如今长秋宫里这位桓皇后,还是昭阳公主的生母,那位早故去了的淑妃娘娘。
沈贵妃未听见桂嬷嬷搭话,凤眸扬起轻瞥了她一眼,哂道:“怎么?听不懂本宫的话了?看来你都误打误撞地明白了,眼前这小昭阳,跟在皇后身边好些年受着言传身教,到底多多少少还是转了从前的性子,学了些规矩道理进脑子,而不再跟往昔似的,只知道没头脑地倚仗身份骄横刁蛮了。”
万嬷嬷出来迎昭阳公主进去。
“小殿下可是要出宫上山骑马捕猎?”
“是的,嬷嬷。早几日便与太子妃娘娘说好了,今日随着她一道过去应镇宁侯府的帖子。”
“娘娘正说道呢,雪后初霁,殿下该小心着些路,莫要在外磕碰着。”
“我晓得的,母后和嬷嬷莫要为我多操虑。”
这场狩猎是镇宁侯府楼家做东,他家侯夫人祖上是陇西贵族,最是有传统推崇围猎之兴,他家里的子侄儿郎各个都是秋狝场上的好手,屡屡因此得皇帝青眼,许下流水般的赏赐。京城勋爵世家参与的猎宴,十中有三四都是由镇宁侯府作东家举办的。
昭阳随太子妃月氏一道坐马车出宫,往京郊西潭山苑猎场去。
“今日昭阳殿下可要下场?”
“是呢,我好些日子没有骑马了,这么不容易寻到机会出宫透气,怎能在轩亭里干坐着吃茶看别人玩耍呀。”
太子妃掩唇轻笑着:“妹妹若是这样积极,侯夫人便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