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蝴蝶效应(1 / 2)
永嘉六年,九月,琅琊王司马睿表祖逖为豫州刺史,都督豫、兖、司三州诸军事率所部由京口出发北伐。桓景为豫州司马,领谯国内史,郗鉴为兖州刺史,皆受祖逖节制。
北伐军众从京口北岸瓜洲渡出发,一路北上至寿春暂歇,期间不过旬月,江淮之间难民投奔者竟有数万之众。自并州至青州,汉国地界,以北伐旗号起事者不计其数。
十月初,消息传到长安,长安行台群臣震惊——东南一隅的琅琊王竟然敢和行台分庭抗礼,在中原一带私相授官,还擅自打出北伐的旗号。尤其是拥戴秦王司马邺至长安的冠军将军阎鼎,本来以奇货可居的心态供养着司马邺,希望待被挟持在平阳的皇帝司马炽一死,就立刻扶秦王上位。
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必须尽早也打出相应的旗号,若被琅琊王抢过北伐的旗帜,那么琅琊王就会成为正统,自己就会成为叛逆!
但阎鼎害怕贾疋等人反对,于是以秦王的名义,召回在前线领兵、正在追击汉国将领彭天护的贾疋,但这一任命反而引起了蝴蝶效应,救了贾疋。毕竟在原时空,正是在此次追击中,贾疋意外坠马,被彭天护俘杀。
待贾疋离开军队一回到长安,阎鼎就立马与屯居于外的南阳王司马保联结,共同拥立秦王司马邺为皇太子,建社稷宗庙。阎鼎自己担任太子詹事,总摄百揆,假节钺,执掌朝政。贾疋、梁综等人虽然不满阎鼎跋扈,秦王成为皇太子后,自己也能相应升官,所以也就没有激烈反对的理由。
随后,在阎鼎的倡议下,长安行台亦号称发兵东征平阳,实则只是由贾疋率领所部兵众重回前线。皇太子广发檄文,谕告天下,称琅琊王率精兵二十万、南阳王率精兵二十万,雍州刺史贾疋、凉州刺史张轨、并州刺史刘琨、幽州刺史王浚各率军十万,共计大军八十万共击平阳;誓要恢复京师,扫清胡虏,荡平平阳。
檄文传到两王及诸刺史处,毫不例外地遭到了各实力派的嘲笑——毕竟手谕里面动不动就是十万,哪儿来的这么多兵呢?其中尤以王浚的讥讽最为泼辣:“皇太子黄口小儿,恐怕是只认识十和二十这两个数字吧。”
不过对于一般百姓而言,这就大不一样了。毕竟一般人连字都不认识,自然不知道诸侯实力如何,只知道皇太子是个大官。所以在百姓眼中,琅琊王此次北伐,看上去倒像是受了皇太子命令的正式行动了。长安行台总算渡过了正统性的危机。
十月十日,平阳,汉国皇宫内,初雪方霁,阳光照得庭院中的积雪晶莹剔透,而汉国百官则在庭院中宴会。百官皆着汉时服饰,只是官阶越下,下等匈奴人和杂胡越多。不比屠各本部的匈奴人和晋人投降的高官,这些下级官员虽着汉服,却完全不讲汉家礼仪,只是拿着锦绣制成的袍子擤鼻涕。
主座之上,一人四十岁出头,身着黑色的冕服,满面怒容,他一只粗大的手紧紧地抓着坐榻,另一只手则挽着身旁的美人。那美人正将酒杯递到他嘴旁,他却无心饮酒。
此人正是“大汉皇帝”刘聪,此时的他正为部下不识礼数而大伤脑筋。自己可是自命汉室正统,但手下却没有一点敬畏,依然拿自己当大单于看待,将来可怎么约束。举目四近,只有一个叫陈元达的怪人,虽然出身算是匈奴后部,但却比晋人还识礼数;可凡事过犹不及,这书呆子却比那帮杂胡还令人心烦,连一点小破事也常常要劝谏自己。
终究还是那些投降的晋人真是让人欢心,不但对礼数明了得一清二楚,还知道曲解礼数,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办事。
怎样让匈奴人,还有剩下那些胆敢抵抗天威的晋人也来做自己的奴才呢?刘聪无心眼前的筵席,只是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
庭院之外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戴毡帽的青年骑兵下马步入庭院之中,无视身旁群臣,径直向刘聪座下,随后单膝跪地:
“喜报!喜报!”
“何事?”刘聪眼睛也不抬,努力做出一副天威不可测的样子。
“征东大将军石勒有报”,那骑兵抱拳:“东路大军绕过刘演驻守的邺城,成功袭取襄国城,在河北扎下了脚跟。”
在平阳的“大汉朝廷”看来,石勒虽然擅杀王弥,却还是汉国的征东将军,现在石勒袭取襄国,无论如何都是好消息。
“很好!”刘聪赞许道:“只要石勒这泥鳅在河北,刘琨、王浚两个奸贼就动弹不得了。”
“皇上神威莫测!”
“晋祚将亡,我大汉又要中兴了!”
筵席之上,投降的晋臣一阵阿谀奉承之声,令刘聪好不快意:这大汉皇帝,到底还是比大单于当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