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三妖会神(2 / 2)
“嘿嘿,您是真神!当一回这妖,也不丢份儿!”
他二人一闲一闹谈笑而来,一阵兰麝淡香拂面,齐水生下意识让开了两步,年轻人抬眼望了望他,淡笑点了点头。
目送二人离去齐水生又怔愣了足有半晌,抬手用力揉眼:“我这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那才那人的眼仁儿怎么好像是蓝色的……还闪着金光?”
好不容易回到码头,湿漉漉的河埠已是人声鼎沸。刚有卸空了货的渔船解缆离岸,后头便有另一条挤进来,立时四下呼喊声大作。
各大鱼档和富户府第的行脚伙计,大冬天捋高了裤管脱得只剩几件单衣,趾高气扬呼喝渔家搭跳板下货的;猴急跳到还在晃荡的舷头直扑鱼舱的;被抢了先机的大户人家打手气乎乎提棍子往上撵的,叫嚷震天鸡飞狗走。
齐水生皱着眉,看着那些脚夫伙计撕扯扭打,再看看最大载货最多的渔船直接往渡头边那几艘灯火通明的大船上靠就不禁地想叹气。
没办法,钟记目前也只够份儿接接曳云山庄几百斤货供的生意。——那几条大船,是昊狮天应堡的,最好最肥的鱼,通常是不敢不往那儿送的。
踏着摇摇晃晃的跳板往曵云山庄的渔船上走,心里抱怨任家小气,也不在船头多挂几盏灯。刚登上船头把提货号签交给渔家等待装框,船身传来一记摇撞,水面讨生活的人凭感觉就知道是有小船靠上来了。
果然,舷窗这头仅有的一盏风灯也被人摘去那边伺候了。越过几个伙夫身影,见到一个在斗篷里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攀着伙夫的船篙上了船,隐约看清是个四五十岁蓄着一把文士胡子教书先生模样的人。
“先生辛苦了,少爷吩咐小的恭候您多时了!”一个劲装束发的下人凑近来,伸手要去接讨,被男人虚挡了下,这才发现男人一手牢牢抱着一个盒子,一头钻进了船舱。
“什么人啊鬼鬼祟祟的,怕不是个偷粮的家贼耗子?……”齐水生最看不惯有大户人家倚靠还偷值钱东西往出卖的家贼,煞是不屑地甩了那边几眼,突然就觉得自己后脑勺发紧,像有把刀指着自己般不自在。
猛地回头。暗沉沉的船头就自己一个人。
“喂,小伙计,这框满了!油纸看紧了,上水车的时候鱼必须是活的记住了!”边上装鱼的大汉朝他招呼,齐水生随口应着去够篓担,猛的瞥见码头方向似是有个白色人影在朝自己这边望,转眼又消失在了人群里。
齐水生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一个在湿腻坑脏的水岸码头一身雪白锻袍,还能从容隐退在挥汗如雨的伙工堆里,就仿佛他本就是那些伙工中的一员,又好似从来不曾出现在那里。
“嘿嘿,今夜算是开了眼了,净遇着些奇奇怪怪的人……”压着两肩吱嘎响的鱼担下跳板,齐水生苦中作乐地想,心情无由好了起了,刚登上石埠,险险撞上一辆堆得山高的独轮鸡公。
那木独轮可真叫个破,凡是能裂的木料都裂到缝包了浆,车轱辘杠子糊了层厚厚的泥,吱嘎吱嘎响着一路往渡头去。
拉车的老头五十开外年纪,两肩套着“肩绊”一步一蹬,耕田老牛般呼哧哧喘气。左右车架上是山叠山的秸秆稻草,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人走一程坐一程地押在右车架前梢,时不时呼喝路人避让。
叫齐水生回头多看了两眼的却是左车架前梢那抹红。
那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娃,年画僮女般白胖可人,穿着一身裁制考究的锦缎红袄,两个冲天小髻上,黄缎丝绦坠着两粒小拇指大的珍珠摇摇晃晃。
女娃手上攥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三颗又大又圆的红果上露出两寸长的尖竹签。她半张着嘴横竖比划,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那些果子一脸的犯难,似是不知该从何下口。
“唉唉唉——倒了!要倒了倒了!啧,死老头子,你怎么拉的车!”随着妇人粗鲁的抱怨声,独轮车斜斜往左一路歪去,呲嚓磨鞋地冲进河岸缆桩埠台,近河尺余才险险停住。
“你个死老婆子,成天就会耍嘴皮,你行你来!”老汉惊余转怒,全不顾被车逼进埠台的那个路人,扭头和婆娘拌起嘴来。
杜圣心皱了下眉,背起双手把脚往后挪,嫌弃地避开那些稻草。垂眼间接上车侧那女娃笑眯眯望上来的大眼睛,不禁地微微笑了笑。
正这时,渡头埠道上人声杂起,前方似是来了什么大件物事,行人纷纷往路边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