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无言的伤感(1 / 2)
在电站建设的一次调研座谈会上,我看见了坐在主席台上的花花。她现在除了参加各种会议,似乎没有任何作用了。
消灭一个博士,就是让他当官,然后让现实告诉他并不适合当官,业务也丢掉了。可悲的是,如今,想当官的博士如过江之鲫,学而优则仕,不仅在官场,在老百姓中都有这么一种观念:没有当官,永远都是下人,只有当官,才有资格称得上是衣锦荣归。
科举制度的影响在文化基因之中悄然传承。我看这样申遗那样申遗,科举才是中国最大的文化遗产,深刻地影响了每一个中国人。一个大学里小小的科长,可以把老教授骂得狗血淋头,因为他手中的权力可以决定教授的课程、课题、职称晋升和待遇。
现在的大学生,不论读的是地球v物理专业还是政治专业,不论是博士还是硕士,《申论》和《行测》才是主科,背得滚瓜烂熟,毕业不是怎么去提高专业水平,而是一窝蜂地去考公务员。似乎,考上公务员这才是人生正道。次之才是事业单位搞技术的,叫专业技术人员,那也不是什么高精尖的,一本教案、一个岗位混一辈子。再其次,就是企业,以人海战术的代工而闻名世界。
我呢?无业人员,也叫闲杂人等。曾经一身泥水在工地上搬砖,曾经当过老板,拼命创业,也曾经花天酒地、一掷千金为博美女一笑。人生大起大落,唱得响亮,会当凌绝顶,只把鸡毛撒。
可我没有后悔过,这是体制内的人怎么也想不通的,因为,至少,我的心灵还是自由的,是干净的。我们劳动、生产、交税,养活了这个社会,却是社会的最底层。曾经有一个光荣的名字:劳动人民,只要是劳动模范,可以直接当总理那种。现在叫:打工者。处处被歧视,无论在哪里都被投一异样的眼光。就像原来的小姐是大家闺秀,现在是JI女的代名词了。
当企业能自动程序化运转,当钱已经只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数字的概念,我便可以退隐后台了。我捡起书本,认真地阅读,在阅读中找到自己失去的时间和历史。
每每看到那些在机关里忙忙碌碌的人,每天打卡上下班,每天空口白牙说假话,一本正经混日子,声色厉茬糊弄群众,我就有一种难言的悲哀。古人口中的硕鼠,也就是这般模样吧。
花花戴上了帽子,额前留了刘海。她一头油亮柔顺的秀发,前额光洁明亮,干嘛要遮盖住呢?这不是她的风格啊。我知道她的讲话一般不多,但很有条理,声音也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决和果断。但今天,她似乎很疲倦的样子,声音略微嘶哑,很简洁地作了一个评述,然后起身说还要参加另一个会议要提前退会。
局长说:感谢花花主席对我们水利系统工作的高度评价,我提议,全体起立,鼓掌欢送花花主席!
在人们有节奏的掌声中,局长引路送花花出门。从主席台下来,要经过我这里。
陈波。局长向我招手,用本地话说,来送送你小姐姐。
我只是一个企业特邀嘉宾。局长是我的哥们,也不见外,直接给我安排工作,我也乐得出门透透气。
大家会意一笑,这也是我在水利系统唯一的面子,对我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局长很好的掌握了这些关系。
门外气温很低,来来往往的人嘴里都呼着一团热气,街面上都是压实了的雪,很滑。花花说:太冷了,不用送,我自己回去。
我说:这是局长安排的工作,我得完成。
花花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没有明确表态,便自顾自地向前走,我连忙跟了上去。因为在城内开会,花花也没有带车,这一路至少要走二十分钟。
花花说:侯娟呢?
我的沉默让花花感到很不安,拍了我一下,说话。
我说:不知道。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正如她根本就不知道从何而来。我这辈子就是个孤人命吧。
花花说:陈典呢?
我说:在老家读高中了。
我说:在我心中是那样的。
花花说:我可能不是当官的料,现在骑虎难下,累啊!
我说:那换我来。
花花说:我也只敢在你面前抱怨哈,你还蹬鼻子上脸想篡位了?仕途就是搭车游戏,你已经错过那趟车了,就只有望车兴叹了,你不是体制中那个位置非你不可的人,也没有那层社会关系,最好放弃幻想,好好当你的老总发你的财,闲得无聊可以开车到处旅游,那才是你的长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