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遁锁潜龙（中）（2 / 2）

闷雷般的鼓声滚滚响起，身在堵口大船上的吴镛猛地跳上船头，“唰”地一声脱掉长衣，露出一身早就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腱子肉，大叫一声：

“断——缆——喽——！”

和吴镛同在这六艘船上的十一名水手同时举起利斧，和吴镛一起，各自用锋利的斧头斩断了系着船头船尾的巨缆！

巨缆既断，大船失去拖曳之力，迅速顺流而退，即将退回到合龙口之处！

此时，船上的吴镛等十二人又在挥动利斧，砍向大船中央桅杆。那桅杆上系着万斤沙包，紧固它的缆绳一被砍断，桅杆猛地向下一沉，连接在船底的活动舱板骤然打开，黄水迅速灌入船舱。大船借着自身的重量，将河水猛地吸入，整个船身便开始急速地下沉！

六艘大船一边快速漂回、一边迅疾下沉，看看接近合龙口的时候，六艘船几乎同时坐底！滚滚黄水被大船所阻，激起三丈多高的巨浪，瞬间拍打在船甲板上。

战鼓声歇、浪花散去。

孟小七再定睛看时，甲板上的吴镛等十二名水手，已经全都不见了踪影！

“吴叔叔！”

孟小七大喊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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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七身旁的波赤温走上前来，抚了抚孟小七的肩膀，低声道：

“七爷不要如此，吴副尉和那些水手，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水性极好，不见得这就会淹死在河里！贾大人在下游安排了十几艘接应船只，必能将吴副尉他们解救上岸！”

孟小七听了，心中疑惑，带着哭腔对着贾鲁的背影喊道：

“戏法爷爷！戏法爷爷！波赤温叔叔说的，是不是真话？吴镛叔叔他们，会不会死？下游是不是真的有船在接应他们？”

贾鲁腰背挺得笔直，浑然不理孟小七的询问，停下手中的鼓槌，又是一声大喝道：

“韩阿大何在！”

“在！”

一声炸雷般的吼叫，从楼船前方的水面上传来！

孟小七循着声音向楼船下一看，却见白莲教教主韩山童，乘坐一叶小舟，巍然挺立着，接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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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叔，是你！”

孟小七惊叫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疑惑地看看韩山童、又看看贾鲁，心中暗道：

你们这些大人，怎么事前都不把要做什么事告诉我？韩大叔，你不是一心要和鞑子朝廷作对的？怎么……怎么这会子又来帮着戏法爷爷治河？这决口水势这么急，就算是我凭着神功，也不见得就能全身而退，韩大叔你为何要身犯险地？

韩山童却好像对孟小七的呼喊充耳不闻，更不会知道孟小七现在的所思所想，他瞪着一双大眼仰望贾鲁，一言不发！

贾鲁怀抱令旗，俯身道：

“韩壮士！时至今日，本官还是不知道你的真名实姓，只好还是叫你韩阿大！你自告奋勇、主动请缨，要替本官率领第二批沉船，本官在此再向你致谢了！”

“大人，小人从来就叫韩阿大！”韩山童朗声笑道，“黄泛区的阿大阿二，全都是受苦受难的子民，七年来受尽了这黄河水灾的祸害。承蒙贾大人相信小人的水性和胆量，今天我韩阿大能够前来为治河出力，率领第二批大船，我是满心欢喜、心甘情愿！大人的谢礼，小人愧不敢当，一切愿听大人号令！”

“好！拿一坛酒来！”贾鲁笑道，“韩壮士，去年你我双合镇初逢，你救我一命！今日白茅口治河你我再遇，你却有可能会丢了自己的性命！我用这一坛成年老酒，为你壮行！愿你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一旁的兵士抱来一坛足有十斤重的老酒，却又为难该怎么递给下面小船上的韩山童。

蔑力别见了，抢步上前接过酒坛，俯身对韩山童道：

“韩壮士！看酒！”

话音未落，蔑力别单掌一挥，酒坛飘乎乎落下，旋转着朝着韩山童飞来。韩山童双手一捧，这酒坛就好像听话一样，稳稳地被韩山童接在手里。

韩山童捧坛在手，仰面对蔑力别赞道：

“好俊的功夫！韩某多谢这位英雄！”

蔑力别却道：

“韩壮士以身涉险、甘做牺牲，你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韩山童一声大笑，伸手拍开酒坛的泥封，仰面向天，痛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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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豪气干云、痛饮壮行酒的韩山童，孟小七心如刀绞，顾不得波赤温拦阻，扶着楼船的栏杆，又向韩山童喊道：

“韩大叔！我是小七！你……你此去一定要小心呀！”

韩山童一口气喝干一坛子美酒，扔掉酒坛，抹了一把颌下虬髯，仰头看着孟小七，笑道：

“孟小七！好孩子！咱们又见面了！岳王庙里的事，大叔要谢谢你！好孩子，记住，你是一个汉人！顶天立地的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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